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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鐵 達 尼 號 全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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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4:58 | 顯示全部樓層
史密斯船長下令點燃最後四個鍋爐,巨人般的泰坦尼克號在大西洋上撒歡似地馳
騁……

    黃昏的甲板上,柔和的晚霞映照著海水,映照著傑克和露絲的臉龐。他們倚著船欄
而站幾乎已交談了一整天。說不完的話題,聽不夠的新鮮事,對露絲來說,這一天裡所
領略到的生活樂趣,幾乎大於她17年來的總和。此時,她的臉上洋溢著青春少女的紅暈,
眼睛裡除了好奇的詢問目光,更多了幾分柔情和親密,她對傑克已沒有陌生感,仿佛他
們已是多年的知己至交了。談完了繪畫談巴黎,談過了見聞又談到人生,而最讓露絲聽
不夠的,就是傑克那不平凡的經歷。她總是不斷地追問傑克每到一處的詳細過程:他都
做過什麼?碰到什麼?想些什麼?而傑克也總是全盤托出,儘量滿足她的好奇之心。說
是好奇,不如說羡慕更恰當,因為傑克所有做過的事情,去過的地方,都是露絲無法實
現而又十分向往的,也許露絲在借傑克的故事來填補自己生活中的空白或空虛吧。這不,
傑克只好不厭其煩他講述自己的又一段閱歷了。

    “當時我在捕鯨船上工作,然後又去了洛杉磯,在聖莫尼卡碼頭替人畫肖像,每幅
畫一毛錢……”傑克不需要對自己的經歷有絲毫的描繪和評價,只要平淡他講出時間地
點就足以令露絲羡慕和滿足了。他發現眼前這位上流社會的姑娘不再矜持,她像個勤奮
求知的小女孩兒,問這問那,像個頑皮的小男孩兒,總想去嘗試傑克經歷的生活。

    “你真讓人羡慕!可以隨心所欲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想去
什麼地方就去闖一闖?……也許以後我們有機會去那頭?……哎,只是說說而已,根本
做不到……”露絲嘆了一口氣,流露出對自己生活的失望。

    “不,你當然能去,”傑克不忍看到她沮喪的樣子,“我們可以去喝劣質啤酒,可
以去坐馬車翻山越嶺,一直坐到你受不了為止。……我們還可以在沙灘上騎馬,可是你
要像牛仔一樣,不準用馬鞍,不能側著身子……”

    “你是說兩隻腳要分開,”露絲真的又被感染了,立刻天真地想象著自己隨傑克浪
?天涯的景象。

    “是的。”傑克要幫助露絲編織另一場人生之夢,一場與她現在的生活毫不相關的
充滿勃勃生機的人生真夢。

    “到時候你可要示範給我看。”露絲急切地說,好像明天就要像牛仔一樣去騎馬似
的。

    “當然。”

    “教我像男士一樣騎馬……”

    “教你怎樣像男士一樣嚼煙草。”

    “教我怎樣像男士一樣吐口水?……”原來露絲對男人們的事情如此感興趣,連吐
口水的樣子都想學。

    “在學校裡沒學過吐口水,”傑克故意逗她,哪有學校教吐口水的呢?可露絲偏偏
認真地回答:“沒有哇!”傑克笑了,笑露絲的率真活潑,笑她的單純可愛。

    “那好,我現在就給你示範,教你怎樣吐口水!”說完,拉著興致勃勃的露絲,去
到船甲板無人的清靜之處。

    “不,傑克,……等等,傑克,我做不到。”露絲一想到真的要學男人吐口水的樣
子,有些害羞了,畢竟那不是很文雅的動作,何況在人來人往的甲板上。

    傑克可不管她的顧慮,仍拉著她走。說也怪,露絲不再拒絕,順從地跟著傑克站到
了船艉的一角。

    “仔細看著,”傑克誇張地做了一個吐口水的動作,朝大海吐了一口水,又遠又有
力量。

    “真惡心!”露絲覺得開心又好笑。

    “該輪到你了。”傑克催露絲來一次。可露絲覺得這事兒自己做起來很荒唐,就敷
衍了事地朝大海吐了一口。

    “不行,不理想,要先在嘴裡積滿口水,然後用力支橕住,扭動脖頸,身體從後向
前猛伸,吐出!看見我那口水的距離嗎?……吐!”傑克一本正經,嚴然一位體育項目
的專業教煉似的講解著吐口水的要領,露絲也只好認真地按要領重做了一遍。她學著傑
克的樣子,在口裡積存口水,脖子猛一仰,吐了出來,果然比剛纔遠多了。

    “好一點兒了,要不斷努力,要用力在嘴裡積存口水……”傑克又要做示範,這時
露絲發現胖夫人莫莉正從他身後走過,忙拉了拉傑克的衣角,示意他停止。傑克回身一
看,四位夫人都已經站在身後,只好把一口水咽了口去。

    “媽媽,這是傑克•道森。”露絲將新朋友介紹給魯芙。

    “幸會,”魯芙露出並不欣賞的樣子,也沒有一句感謝他救了自己女兒的話。她發
現傑克嘴角上還留有口水,第一面的印象就不好。胖夫人站在她身後,用手比劃了一下,
傑克明白了,立刻用手擦去剛纔做遊戲留下的痕?。

    老人的聲音不時地跳出她敘述的故事,將那些人物的心態做一個說明。而這種說明
又恰恰是我們所不瞭解的:“其他人對救我的男士抱著敬佩、好奇的目光,好奇地問個
不停,而我母親則視他為臭蟲,一隻危險的臭蟲,恨不得立即把它掐死。”

    胖夫人莫莉倒是對傑克頗有好感。也許是從下層人中奮鬥成了暴發戶的原因,也許
是自來熟的性格,胖夫人很容易親近傑克這類青年。她友好地走到傑克身邊,親切地說:
“看來你是個臨危不亂的人。”這顯然是在贊揚傑克昨晚救露絲的事,也算為魯芙沒有
道謝補了一筆。

    傑克禮貌地笑了笑。

    號聲響了,就是那種軍營中常能聽到的號角聲,它清脆嘹亮,使人想到軍旅的操練
和衝鋒時的陣容,它回蕩在泰坦尼克這艘巨大豪華的客輪上空,回蕩在一望無際的茫茫
大海上,顯得有幾分滑稽,又有兒分莊重。

    “為什麼他們宣佈晚餐開始竟要用號角?好像是讓人去衝鋒陷陣!”快人快語的胖
夫人開了腔,夫人們這纔明白是晚餐的時間到了,大家都愜意地笑了起來。

    “媽媽,我去換衣服了,……傑克,晚餐見!”露絲早就想離開母親和貴婦人們了,
臨走時沒有忘記提醒傑克昨晚的邀請,她發現自己還想在最短的時間裡再見到傑克。

    夫人們邁著典雅做作的步子離開了甲板,胖夫人卻留了下來。

    “年輕人,知道你將要做什麼嗎?”

    “不知道。”傑克還沒有明白胖夫人的用意。

    “你將要進入蛇穴……準備穿什麼衣服赴宴?”莫莉夫人很同情眼前這位平民青年,
她決意助他一臂之力,使他不在上層社會人前出醜,免受他們的奚落。

    是啊!穿什麼衣服去參加卡爾邀請的晚宴呢?傑克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舊了且有幾
分髒污的便服.他是在泰坦尼克號船碼頭的小酒館裡賭牌贏得的船票,匆匆上船,哪裡
有什麼行李服裝?何況他幾乎沒有出席過上流社會的交際場所;一個賣藝為生的窮畫家,
又哪裡會有晚禮服呢,傑克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頭,攤著一雙手,表示沒有什麼辦法改
變自己的裝束。

    “早猜到了,跟我來吧!”莫莉夫人拉走了傑克。

    莫莉夫人的艙房,傑克對鏡穿上了晚禮服。

    “顯得不錯,很漂亮,很帥,看來你和我兒子的身材一樣。”胖夫人由衷地贊嘆著。
鏡子裡的傑克果然煥然一新,顯得瀟灑風流。那雪白的硬領襯衣配上長款的黑色晚禮服,
一副標準的紳上派頭,合身合體簡直如同定做的一般。

    “簡直像換了個人!”莫莉夫人滿意地笑了。

    亮如白晝的泰坦尼克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行進,遙遠的天際還殘餘一縷晚霞沒有散
盡,正好映照著泰坦尼克冒出的濃煙,縹縹緲緲、朦朦朧朧,令這艘郵輪平添了幾分神
秘。船體周圍的水域,因燈光的照射仍能顯出海水的藍色,而船身一過,藍色便消失得
無影無蹤,留下的是漆黑如墨的深洞。

    傑克•道森一身筆挺來到了上等艙的宴會廳。侍從替他打開兩扇對著的雕花木門,
一個規範的動作將他請進大廳。面對這種禮遇,傑克顯得有些拘謹,他勉強地朝侍從笑
了笑,以示謝意。大概是發覺自己笑得不夠自然,他三步並做兩步就離開侍從走到了對
面的走廊上。

    傑克這纔發現,這裡是座圓形的建築,他是站在大廳上層圈形的走廊上。頭頂上,
環形的穹隆是由白色的磨砂玻璃鑲上彎曲的黑邊構成的,中央垂下一掛金碧輝煌由幾十
盞燈搭成的大吊燈。四週的牆壁都由彩色玻璃和壁畫拼成,環形平臺就像大影劇院的一
個個包廂,每一弧度的包廂牆壁上都有一幅壁畫,有的是金屬做的禽鳥樹木,有的是珠
鑲金繡的奇怪的海底植物,有的更似妖蛇蚊鱗,半人半魚的海神。來自不同角度的光線
被圓形造成的斜面反射著,增強了反光的效果,使玻璃、金屬和油漆的光澤追逐嬉戲,
令人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走南闖北的傑克曾驚異過法國巴黎建築的美景,為盧浮
宮的豪華典雅而贊嘆不已,但沒有想到,在一艘郵輪上也能達到甚至超過宮殿的陳設。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5:14 | 顯示全部樓層
沿著黑色油亮的漆木樓梯,傑克朝樓下大廳走去,樓梯口拐角處,是一尊大理石雕
像,牙白色的半裸體希臘女神有一人多高,過往的貴夫人和紳士無不駐足矚目,被她那
光滑得有幾分透明的皮膚和略帶性感的媚人微笑而傾心。傑克流連了幾眼,為不能把如
此美妙的藝術品寫生下來而感到遺憾,若不是心中有事,恐怕在這裡呆上半天會畫出幾
張不錯的素描哩!傑克心中想著,開始注意四週的客人,邀請者卡爾還沒到,傑克想松
弛一下被晚禮服束緊了的身體,便習慣地雙臂交叉依著身旁的一根雕花木柱而站,顯得
自在散漫。忽然,傑克發現廳裡有人朝他這邊瞟了一眼,他下意識地感到自己的姿勢與
這裡的環境氣氛不諧調,就立刻垂下雙臂,將一隻手放在背後,做出了十分不習慣的那
種彬彬有禮狀,還故作熱情地向過往的達官貴人致注目禮,顯出一派紳士風度。這時一
位年過半百的老紳士正走過傑克身旁,他右臂彎曲著平放在前身,左手攙挎著一位女士,
頭微微向左前方傾斜,用視線的餘光觀照著女伴,那副既做作又典範的姿態,使傑克覺
得又滑稽又可笑,相信那老紳士一定是從小到大花了半輩子功夫練就的。“看來我今天
晚上也必須做作一番了,誰讓我穿著禮服呢!”傑克對自己說著,竟在老紳士的背後模
仿起了他的動作,還把左臂伸過去繞了一下,假設著挎女人的姿勢,又前行一步,做了
一個與人握手的動作。誰知那種似真似假煞有介事的樣子,竟被剛剛走進環形平臺的露
絲看了個正著。她忍不住笑了,笑傑克的可笑幽默,為又發現了一個異樣的傑克感到開
心。

    發現露絲正從高處看他,傑克沒有絲毫窘迫,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身穿絳紫色金
絲絨長裙、臂上斜搭著黑色薄紗披肩的露絲從樓梯上緩緩走下,光彩照人。他們相互注
視著對方在裝束上的變比,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興奮。露絲對傑克的一身紳上打扮尤其顯
得驚訝,她沒有說什麼,但眼光說出了她的贊許和欣賞。傑克伸手拉住露絲的手。站在
比她低兩級臺階的地上,模仿上流社會的身姿,伏身吻著它。

    “在戲劇中看到的,一直想試試。”傑克自嘲地說。

    露絲被他的裝模作樣逗笑了,傑克仍一本正經地向她伸出了彎曲的右手臂,露絲會
意,把手套進去,讓傑克挎著,傑克又故意誇張地仰了仰頭,兩人笑著走向裡廳的人?。

    “親愛的,你一定記得道森先生。”露絲在卡爾的身後叫住了他,他正與魯芙交談
著。

    “道森!啊!你扮紳士真像,我都認不出來了!精彩!”卡爾顯得也很愉快。

    “真的像?”傑克禮貌地應了一句。

    “真是出神入化!”卡爾一向以貌取人,這個昨晚被他叫作骯髒鬼的小夥子眼前嚴
然上流社會的巨子少爺,實在讓他有點兒不可恩議。魯芙正在與伯爵夫人和另幾位貴夫
人打招呼,對傑克的衣著變化不以為然。

    “這航程真有意思。”魯芙扯開了話題。

    “像瘋狂一樣。”一位夫人寒暄著。

    “完全瘋狂,真是有意思極了。”另一位隨聲附和。

    露絲可不想參與這毫無意義的談話,她把傑克拉到一邊,開始悄悄地介紹著周圍的
各位貴人:

    “那是洛士伯爵,美國富翁斯恩•艾士托,他是整個泰坦尼克號上最有錢的人,那
是他嬌小年輕的妻子麥菲。已經有身孕了,看她還想怎麼掩飾。”傑克看到不遠處站著
的那位體形已有些變化但仍穿著線條分明的緊身衣的夫人覺得有幾分可笑。

    “老夫少妻夏夠荒唐的。”露絲不僅有介紹,還有評價。

    “看那一對是班傑明•古威和情婦歐芭蒂,他的夫人高威太太一定義是在家照看孩
子了。那邊是高莫爵士,還有呂商•魯賽爾夫人,她可是才華橫隘,專門會設計大膽的
睡衣,在貴族圈中是有名的。”露絲一邊說一邊與視線所到的各位行著注目禮,顯得得
體又有禮貌,可只有傑克聽得見,露絲說起他們的口氣統統充滿著輕蔑與嘲諷。

    “實在是恭喜你了,她長得多麼端莊響!”伯爵夫婦在和母親談話,異口同聲地誇
獎著露絲。

    “多謝多謝!”卡爾搶先表示了謝意,他一直為自己有一位如花似玉、人見人愛的
未婚妻而沾沾自喜,得到比自己身價還高的伯爵夫婦的贊揚,他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陪女士去進餐?”這時胖夫人莫莉走過來,明知故問地與傑克打著招呼。

    “當然。”傑克對胖夫人頗有好感,在周圍這圈人裡,除了露絲,也就能與她搭上
話了。說完,傑克自然大方地用另一隻手臂挽起了胖夫人。

    “在這個圈子中交際並不難,他們喜歡錢,你就裝成有錢的樣子,他們就會奉承
你。”早看透上流社會趨炎附勢的胖夫人不失時機地點撥著傑克。

    “喂,瑪麗亞,幸會!”露絲將傑克引見給一對夫婦,並向男人介紹說:“這位是
傑克•道森先生。”傑克友好地與那紳士握手。

    “你是波士頓道森家族的成員!”那紳士立刻表現出了趨炎附勢的勁頭,胖夫人說
得一點兒沒錯,傑克可不想與這些人為伍。

    “不,是哲華瀑布的道森。”傑克並不想滿足他的好奇心和虛榮心,不會忘記自己
的家鄉在哲華瀑布。

    有人招呼就座,傑克隨人?被安排在長形餐桌的四週。他與露絲對面,坐在了胖夫
人身旁。

    “那天他一定有點兒緊張,但沒有出洋相。他們以為他也是有錢人子弟,也許以為
他是鐵路大亨的繼承人,反正把他看作暴發戶,受到了上流社會的接納。……只是母親
終於找機會戳穿了他……”老人在敘述到她的母親時,似乎處於一種矛盾的心理。往往
這時,她總要解釋一下。但是,我們從她的話語中已經對她母親有了一個準確的瞭解。

    “告訴我們三等艙的情況吧,聽說不錯。”魯芙以她一貫的尖酸刻薄口氣開始了對
傑克的挑釁。在她看來,傑克是個危險的人物,是她和露絲生活中的不速之客,從見到
傑克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要把傑克趕出露絲的視線,可惜這是在船上,否則她早
就采取必要的行動了。

    “十分好,沒有老鼠。”傑克很坦然地說。

    卡爾認為有必要解釋一下傑克的來歷,免得在座的貴人們莫名其妙。

    “道森先生是三等艙的客人,他昨天晚上救了我的未婚妻,是我邀請他來的。”說
這話時,卡爾一直看著在場的幾位最有身份的貴人,他並不是要替傑克圓場,而是擔心
那些人認為與傑克這種下等人共餐有失體面而責怪他的不得體。

    可露絲卻聽出了卡爾對請傑克共進晚餐的不情願,她認為母親和卡爾對傑克都不夠
公正,便搶過話頭說:

    “道森先生是出色的畫家,今天他還把自己的一些作品拿給我看呢。”

    露絲明顯地表示了她對傑克畫藝的欣賞和贊美,而卡爾卻做了個未置可否的表情,
意思是你認為出色的畫我看不見得,忽然,他意識到自己太過份了,因為根本就沒見過
傑克的作品嘛,於是他忙道:

    “我和露絲對藝術的理解從來就不同,並不是批評你的作品。”

    傑克根本就沒在乎卡爾的態度,他現在是被擺在眼前的一大堆用餐器皿給難住了,
左邊三把,右邊五把,哪個該用,哪個不該用?先用哪把,怎樣使用呢?刀叉勺子併列
排在桌子上,擦得?亮,發著銀光,似乎在嘲笑傑克對它們的陌生。這些該死的貴人們,
把吃飯搞得如此複雜,簡直比畫一張巨幅油畫用的畫筆還要多!傑克在心中埋怨著,仍
然不知從何下手。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5:48 | 顯示全部樓層
“這些都是我的?”他只好求助於胖夫人了。

    胖夫人看出了他不知所措的窘相,不動聲色地低聲說:“從外向內一個一個地用。”

    傑克如釋重負,開始學著紳士們的樣子用起餐來。

    “安德魯對整艘船瞭如指掌……”泰坦尼克號上的人最熱衷談論的就是泰坦尼克號,
不知是誰又率先開了這個話題。

    “安德魯先生,你建造的這艘船真是神奇……”露絲友好地纔離她很近的泰坦尼克
號總設計師安德魯說。

    “多謝你,露絲。”安德魯當然高興得到這樣一位有知識有教養又漂亮的上流社會
女孩兒的誇獎,但他其實不知道,露絲感謝他更多地不是出於對泰坦尼克工程上的設計
和建造,而是感激他用泰坦尼克為露絲提供了認識傑克的機會。如果沒有這艘大船,露
絲恐怕一輩子也無法結交傑克這種平民藝術家朋友,那她的生活該是多麼乏味無聊啊!
露絲所謂的“神奇”,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含義了。想到此,露絲情不自禁地朝
對面的傑克望去。

    一位頭髮雪白、制服雪白的老年侍者,正站在傑克左側,手中端著一大托盤,上面
放著小盤子的深褐色的魚子醬。

    “先生,要怎樣食魚子醬呢?”雖然是侍者,但那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派頭,說
起話來的紳士風度,都提醒人們他是皇家郵輪上訓練有素的專職角色,詢問之後,他就
躬著腰,靜靜地等著傑克的回答。

    這下又把傑克難住了,侍者的問話顯然說明魚子醬有多種吃法,可傑克一種也不知
道,該如何回答是好呢,魚子醬就是魚子醬,既然已經是熟食可吃了,那放在嘴裡不就
行了嗎?為什麼還要有花樣呢?傑克無法理解上等人的繁瑣習俗,他又不想令自己顯得
太沒經過大世面,於是他乾脆放棄這道菜:

    “不,我不吃魚子醬,一向都不大喜歡。”傑克很自然地擺脫了困境。

    一直悄悄觀望著傑克的露絲聽到了他的回答,傑克的機智令她低頭暗笑了一下。

    魯芙沒忘記對傑克的繼續攻擊,她認準了今天要讓傑克當?出醜,把他從上層人中
徹底趕出去,再不給他混?於其中的機會。

    “道森先生,你住在哪裡。”魯英顯然是要提醒傑克不要忘記自己的出身和社會地
位。

    “目前地址是皇家郵輪泰坦尼克號,將來住在哪裡要看上帝的恩寵了。”傑克很幽
默地應答。

    “那你怎麼會有錢出來旅遊呢?”露絲的母親對傑克能登上泰坦尼克號並且與自己
的女兒相識始終耿耿於懷。

    而傑克並不介意露絲母親明顯的反感甚至敵意,他索性坦坦蕩蕩他講起了自己的故
事:

    “我到處工作,在貨船碼頭打工時,玩撲克牌贏得了泰坦尼克號的船票,真是十分
幸運。”

    所有的上等人都感到驚訝,他們聽不明白傑克說的打撲克贏船票是個什麼意思,就
像傑克無法理解他們一樣,他們無法瞭解平民社會的生存方式和遊戲規則。

    “人生也許就是一場幸運遊戲……”船商艾斯梅先生似乎聽懂了傑克的故事,接過
了話頭。而卡爾不認為如此。為顯示自己的高明,他要把話說得更具哲理些,就朝傑克
問道:

    “人要創造命運,你是這個意思,對嗎?”

    傑克點了點頭,就算表示同意。

    “那麼你覺得無根的生活有意思嗎?”魯芙又發起了新一輪進攻,她口氣中鮮明的
傾向性表示了對傑克這種生活方式的不認同,胖夫人莫莉反感她的不斷挑釁,臉上閃過
一絲不悅的表情,擔心地看著傑克,很怕傑克沈不住氣會與這?上層社會的人發生爭執。

    “很有意思。”傑克繼續饒有興味他講自己的故事。

    “我雖然一無所有,但也一無所缺、每天呼吸自由空氣,知足常樂。我喜歡一覺醒
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也不知道會碰到什麼人,這纔是真我……”傑克發現席間
所有的人都在傾聽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對於他們而言是一個謎,是一個新鮮又好奇的
星外來客,他願意讓這些被種種外皮包裹著的可憐人與他共享人生的自由和隨遇而安的
樂趣,於是他又講了下去:

    “……有的晚上我睡在橋下,現在則與你們這些上流人士在一起用餐,乘坐世界上
最豪華的郵輪。……”傑克停頓了一卜注意到自己的話對幾位紳士有所感染,也注意到
露絲一直在專心致志地聽著。

    “生命是天賜的,我不想浪費,不知未來命運如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傑
克說到此處,發覺卡爾和露絲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也停止了嘴裡食物的咀嚼,卡爾取
出香煙,正欲拿出打火機點上,傑克手疾眼快,一聲:

    “接著,卡爾!享受每一天!”就扔過去了自己的打火機。那動作嫻熟瀟灑,頗具
男子漢風度,也傳遞了對卡爾的友好和寬容。

    傑克得到了所有上層人士的好感,他的話沖散了慣常席間的寒暄套話和虛偽的恭維
餡媚,人們開始有說有笑,氣氛輕鬆了許多。

    “說得好!”胖夫人第一個鼓掌。

    “說得精彩!”艾斯梅先生也放下酒杯鼓起掌來。

    無論各人的理解有多大差異,“享受每一天”的確成了此時此刻每一個人都能接受
都願意奉行的一句話。

    露絲覺得傑克的話猶如一縷春風吹進她乾涸寒冷的心田,她由衷地贊美這句話,就
舉起酒杯,朝著傑克、也對所有的紳士夫人,大聲地說:“亨受每一天!”

    “享受每一天!”在座的各位上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男人一飲而盡,女士
們也都盡興地大飲了一口,連魯芙也沒例外。

    “精彩極了!”又是艾斯梅先生。

    餐桌不遠處的角落裡,樂隊奏起了音樂。這是由四位小提琴手和一位大提琴手組成
的弦樂隊,輕柔婉轉的提琴聲使餐廳充滿溫馨祥和的家族氣氛,大概這本該是泰坦尼克
號所追求的賓至如歸的境界,但是配上刀叉杯盤的碰撞聲和紳士女士們各顯神通的高談
闊論,仍不免流俗地成了地道的上流社會沙龍。畢竟泰坦尼克號是艘郵輪,是艘供人們
從此地到彼地的交通工具,說它是公共場所、是大?集市也是不為過的,因為在這裡,
所有人都會有些放縱。

    “布朗不知道我把錢藏在了火爐裡,他回家時爛醉如泥,就點起了火爐……”莫莉
夫人講起了她發家史中的趣聞,百無聊賴的貴人們開始了新的話題。

    趁著?人說笑的混亂,露絲走近傑克,輕聲對地說:“接著該是到吸煙室喝白蘭地
了。”

    果真,露絲剛說完,艾斯梅先生就站了起來,他離開餐桌,彬彬有禮地說:

    “各位,陪我去喝杯自蘭地嗎?”

    男士們紛紛起立,卡爾也在其中,為了表示對泰坦尼克號船主的恭敬,他們是一定
要接受邀請的,無論心中願意還是不願意。

    “到了那個房間他們就開始互相吹捧,好像自己是宇宙的主宰……”露絲小心地向
傑克介紹著上流社會男人們的虛偽和自以為是,似乎她自己根本不是他們圈子中的成員。

    “女士們,多謝你們的奉陪。”艾斯梅禮貌周到地向女人們告別,然後走出了餐廳,
幾乎所有的男士都跟在了他的後邊。

    卡爾走到露絲身後:

    “我送你回客艙好嗎?”

    “不,我要留在這裡。”露絲拒絕了卡爾的安排。

    “來,莫莉夫人!”傑克起身,走到胖夫人身邊。卡爾以為傑克也要隨他們一起去
喝白蘭地,他可不願意這個下等人進入他們談天說地的場所,就故意問道:

    “道森先生,也想跟我們一起去?不想留下陪女士們?”

    傑克根本沒有要與他們同去臭吹臭擂的意思,他立刻明確表態:

    “不,不,多謝了,我要回自己的客艙了。”

    “很好,的確,我們會談政治經濟大事,你不會感興趣的。”卡爾舒了口氣,為馬
上就與這個格格不入的底層青年分手而慶幸,不過他倒沒忘記紳士的禮貌:

    “道森先生,多謝你與我們共進晚餐。”然後朝傑克扔回他的打火機,徑自走了出
去。

    “一定要走?”聽到傑克說要回客艙,露絲有些失落,她還想與傑克在一起多呆一
會兒,無論做什麼事情。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6:05 | 顯示全部樓層
和那些奴隸一起劃船的時間夠長了,晚安,露絲。”傑克把那幫被身份地位所累、
被金錢財富所困的上等人稱為生命的奴隸,和他們在一起對傑克而言不僅毫無樂趣,簡
直就是活受罪,他可不想再奉陪了。可只露絲,就另當別論了……

    傑克俯下身子,托起露絲的手,深情含蓄地吻了吻,眼光裡流露出期盼等待的目光,
魯芙看到了兩人告別的場面,以為女兒與這個毛頭小夥子的交往終於結束了,臉上也溫
和了許多,但她哪裡知道,就在傑克托起露絲手的一秒鍾內,露絲手心中留下了一張紙
條,她本能地攥住了它,目送著傑克走出了大了。

    露絲的心怦怦跳著,她知道自己與傑克的交往還沒有結束,遠遠沒有結束。她的心
告沂她,為了能從傑克那兒得到更多的自由和快樂,真希望泰坦尼克號能在大海上多漂
流些日子……

    “享受每一天,在鐘樓見……”看著紙條上傑克的留言,露絲的心亂了,但幾秒鍾
後,她就悄悄離開了乏味的女士們,打定主意去赴約了。

    樓梯頂端的環形平臺中央,是一座古老的壁式掛鐘,白色的鍾盤上鑲著記時用的羅
馬數字,一長一短的時針在白底上顯得格外分明,好像時間老人在隨時監視著這裡即將
發生的一切。

    的確,一次真正的約會就要來臨。如果說傑克與露絲的邂逅是在昨晚船艉甲板上露
絲欲跳海的剎那,今天一整天的交談不過是露絲出於禮貌和謝意的回訪;而此刻卻是站
在鐘樓面前,背對樓梯的傑克主動向露絲發出了邀請。但這第一次約會還遠不是我們的
男女主人公相互傾心愛慕的時刻,他們既沒有羅米歐朱麗葉那種一見鍾情的青春衝動,
也沒有出於某種肉體欲念的狂熱刺激,畢竟一個是天馬行空、四海為家的流浪藝術家,
一個是已訂了婚的上層社會少女。儘管他們相互吸引,互有好感,但彼此都十分清楚各
自的身份,更清楚人世間有些事情幾乎是不可逾越的。

    那麼,傑克為什麼要約會露絲呢?

    忐忑不安的露絲一邊登上樓梯,目視著傑克的背影,一邊在心中詢問著自己;他會
約我去做什麼呢?為什麼我幾乎沒有猶豫就來了呢?

    對於露絲來赴約,傑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堅信她會來,會不加猶豫也不徵求任
何人的意見而來,至於為什麼對露絲如此有信心,傑克也說不清楚,是緣份?是觀察到
的露絲對上流社會的逆反心理?還是兩人之間隱隱約約產生的默契?總之,傑克相信自
己的判斷:露絲一定會來。今天他要給露絲一個真正愉快歡樂的夜晚,讓她把一切煩惱、
懮傷統統忘掉,至少在泰坦尼克號的這個晚上。

    像是計算好了分分秒秒,像是傑克的身背後還有一雙眼睛,就在他以極其優美瀟灑
的姿態回轉身來時,露絲正好走在離他幾步遠的臺階上。已脫下黑色禮服的傑克,此時
身著銀灰色束腰的西服背心,露出他庭美體魄的身材,別有一番風度,他向露絲伸出了
自己的手,但這次沒有接過露絲的手去吻它,而是親切地將露絲拉到身邊,熱情洋溢地
問:

    “想參加真正的舞會嗎?”

    泰坦尼克號三等艙,平民百姓組成的乘客也在舉行聚會,這就是傑克所說的“真正
的舞會”。

    幾個工人模樣的人敲打著手鼓,雖然動作不夠規範,但鼓點節奏卻鮮明有力,站在
手鼓後面的是兩位風笛手,愛爾蘭民族風格的風笛聲悠揚地傳遍整座大廳。這裡的空間
遠沒有上等艙宴會廳那麼宏偉開闊,更沒有雕梁畫棟的裝飾品和藝術品點綴,除了幾張
條桌、木椅之外,就是供三等艙乘客跳舞戲耍的平地了。乍一進去,就立刻感到像來到
了另一個世界,這里人擁人擠,誰也不應酬恭維誰,誰也不需要悄聲細語地交談,可以
儘可能地大著嗓子說話,盡情地揮舞手足伸展四肢。這裡沒有準會笑話誰,誰也不必介
紹自己的家世、名份或是什麼頭銜。一股混合著劣等煙草的氣味彌漫著整間屋子,誰來
到這裡都會被向由平等的消閑空氣所感染,都會情不自禁地讓自己卷進這一?泰坦尼克
號乘客的親情之中。

    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一對老人合著風笛和手鼓的節拍跳著傳統的民間舞蹈,也許
這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旅行,泰坦尼克號圓了他們的夢。他們跳得盡情盡興,儘管
動作有些遲緩,甚至不大協調,但仍是那麼悠然自得。好像整個泰坦尼克上只有他們兩
個……

    一對青年男女手牽著手開始了雙人舞。看上去他們是剛剛在泰坦尼克號認識的新旅
伴,小夥子略有凡分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6:22 | 顯示全部樓層
傑克手牽著小姑娘在人?中轉著圈,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露絲。趁小姑娘累得氣喘
吁吁站在那裡時,傑克放開手俯身又對她說:

    “我請她跳,好嗎?”說完就拉起了坐著的露絲,露絲略有點兒涼訝,但仍被傑克
拉到了舞他邊上。小姑娘臉上露出不大高興的樣子,傑克立刻安慰道:

    “她比不上你的,考拉。”小姑娘笑了。

    “來,跟我來!”傑克要把露絲拉到舞他中央去。

    “不,傑克,等等,我不會跳!”露絲覺得有點兒緊張。

    “沒關係,要靠得近一點兒……像這樣……”說著,傑克就托住了她的腰,帶著她
輕盈地滑向人?。

    “我不會步子。”露絲乍一跳顯得拘謹,步子有些亂,再說她也的確沒跳過這種大
?化的雙人舞。

    “我也不會,跟著音樂節拍跳,別想別的!”傑克鼓勵著她,就像昨天夜裡鼓勵她
用力向上不要掉下大海一樣。露絲覺得,從昨天晚上起,傑克好像就成了自己生命中的
慧星,只要有他在身邊,就有勇氣有樂趣,就可以去做許多自己本來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情。跳舞本就是露絲的專長,從小受過嚴格的舞蹈訓練,只不過她從小到大的生存環境
與這裡太格格不入,使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經傑克一提醒,她纔發覺其實自己正在尋
找著節奏的感覺,而且很快就踩踏自如,與傑克配合得協調默契了。

    幾分鍾以後,這一對青年舞伴就成了三等艙舞廳裡?人矚目的人物。一個是翩翩少
年,一個是美貌少女,不僅使平民舞廳裡增輝添彩,更帶來了一股洋溢著青春活力的朝
氣。沒有人停下自己的舞蹈,但又都在欣賞著他們大起大伏、旋轉自如的舞姿,手鼓敲
得更響,風笛吹得更亮,傑克與露絲的雙人舞把三等艙舞會推向高潮……

    “停停,傑克,停一停!”露絲一邊跳一邊大聲笑著叫著。她好像要告訴傑克什麼
事情,但傑克此時什麼也不想聽,也根本聽不見,只是想擁著露絲不停步地跳下去。大
概是覺得舞池裡還不夠過癮,傑克又不管不顧地把露絲帶到了舞廳邊緣的一個小平臺上,
這裡可能是演出區,供專業演員表演用的,離地面約有一米高,傑克一步跳上去,也把
露絲拉了上去。傑克放開露絲,把雙手背在身後,用皮鞋的尖部和跟部敲出響亮有力的
節拍,跳起了當時最時髦的踢踏舞。傑克的膝蓋抬得很高,小腿伸得筆直,但腰部以上
卻平穩得絲毫不動,只有腳下飛速地變換著位置和節奏,只憑腳尖的動作就令人眼花繚
亂。看得出來,傑克在踢踏舞技藝上下過功夫,他果然是舞廳好手。也許是受了傑克的
感染,也許是好勝之心要與傑克比試比試,露絲像打擂臺似地站到了傑克旁邊,面對舞
臺下的?人,竟毫不猶豫地甩掉了皮鞋,光著兩隻穿黑絲襪的腳站在了臺上,她兩隻手
扯起左右兩側的裙邊,使人們能夠一無遮攔地看到她的小腿像只蝴蝶以地跳了起來。露
絲也是舞動著腳尖腳跟,節奏合著傑克的拍子,那意思像是在說:“看我也行!”傑克
欣賞地笑了。接著露絲又做了更難一些的新節奏的踢踏動作,傑克也立刻模仿了一遍,
準確無誤。一個是黑亮的皮鞋在躍動,一個是柔軟的纖足在閃動,四隻腳展示出的生命
律動。青春活力令所有人傾倒,舞廳裡發出震耳的歡呼聲、鼓掌聲……傑克與露絲的手
又一次緊緊拉在一起,跳起了新的雙人舞。他們忽兒臉對臉,忽而背對背,無論是哪種
姿態,都伴隨著腳下飛快旋轉的舞步。轉著轉著,露絲就失衡撲倒在了傑克懷裡。……

    上等艙的咖叫廳裡,紳士們果然在議論著政治經濟的大事,一個個面目嚴肅、煞有
介事的樣子。露絲說得沒錯,好像他們就是人類命運的主宰似的。本世紀初,西方資本
主義經濟仍在迅速發展。有些歐美國家已進入了資本壟斷階段,什麼輪船大亨、鐵路大
亨、滿天飛的跨國財團的確控制和主宰著一些行業的生存發展,而這些財團又都與政界
要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有些政府要員乾脆就是某一時團的成員或由某一財團豢養的
附庸,難怪這些有錢人湊在一起時,對政治、法律甚至國家的所有事物,都可以隨意指
手畫腳、頤指氣使了。

    卡爾吸著香咽來回踱著步。原本已年輕的面孔露出一副老於世故的傲慢神態。他們
正在討論美國最近的洛克菲勒財團案,這也是大亨們勢必關注的事情。

    “……超越了聯邦政府規定的權限範圍……”卡爾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洛克菲勒說最高法院不受理此案……”另一紳士透露著自己聽到的有關此案的新
消息……

    三等艙舞廳,平民旅客們仍在狂舞。樂隊裡又多了手風琴和吉他。桌角處不喜歡跳
舞的男人們圍成一圈在看兩個人掰手腕比賽。賽者一個是身高馬大、長著大鬍子、說著
西班牙語的人,臉上一副勝者必我的神情;另一個顯得斯文許多,個子體魄也遠不如對
方,但他也好像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捋著袖子,伸縮著手掌,大有躍躍欲試之勢,旁
邊圍觀的人大聲喊叫著助興,手舞足蹈使出的勁兒一點兒不亞於比賽者。掰手腕這遊戲,
實在是非下層社會人莫屬了。它不需要任何場地、任何器具,不需要有任何的輔助設施,
只要有兩個有手的人,比賽就能進行,照樣能決出勝負,照樣賽得公平,玩得盡興。不
知道是誰發明的這個玩兒法,它所需要的技巧和力量完全不需要進行專門的訓練、而需
要平日裡幹活時使得上的蠻勁兒和巧勁兒。“活兒”幹得好的人一定能在掰腕兒比賽中
獲勝,這是公認的,所以這遊戲就是為勞動者創造的。對於像卡爾那類人,就是看著也
不會玩,就是玩兒也贏不了,這大概也算是個社會分工吧。

    這邊掰腕兒比賽熱火朝天,那邊傑克與露絲已跳得精疲力竭。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
舞他,擠進桌邊的人?,汗出得太多,渴得喉頭冒火,傑克從桌上取來兩大杯飲料。遞
給露絲一杯。露絲接過杯子,仰起頭,大口大口地飲了起來,那樣子活脫脫一個社會底
層勞動姑娘,全然沒有了上流社會貴族少女的矜持和典雅,把傑克幾乎看呆了。剛纔跳
舞的葉候,傑克就發現了一個全新的露絲,她那豪爽開朗的大笑,她那活潑熱烈的動作,
使傑克認識到了她的天性,對她急於要擺脫周圍的環境、周圍的人有了理解。而此時,
傑克又發現了這個新露絲身上的更新的一面——言談舉止都更像自己圈子裡的人!傑克
被露絲放肆地喝飲料的樣子吸引住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反而沒有動。

    “看什麼?你以為頭等艙的女孩兒不會喝水?”露絲沒有了向傑克學吐口水和最初
與他跳舞時的拘謹,她從容大方地又仰脖大喝了二口,樣子依然灑脫,可就在露絲昂頭
的一剎那,她身後的一個男人不經意地撞到了她身上,把她手中的飲料打翻,全都灑在
了露絲裙子上,也使她受了一驚。傑克當然不能容忍露絲受到欺負,他立刻要上前去與
那個人理論,沒想到,露絲反而寬容地一笑,抖了抖身上的水滴,表示毫不在意,那人
抱歉地點點頭,走了過去。

    掰腕子比賽結束了,三盤兩勝,結果西班牙人是輸家。大家本不計較輸贏,只是為
了娛樂,為了在泰坦尼克號上消磨時光。於是,男人們都拿起了酒杯,他們操著不同的
語言,不知道為了什麼,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只是共同祝福著,乾著杯,露絲也喝了不
少酒……

    “看著!”露絲把酒杯遞給傑克,突然心血來潮地從旁邊一陌生男人的嘴上取下人
家正吸的香煙,就放進了自己嘴裡,大大地吸了一口,嘴裡冒出了一股青煙,這下又把
傑克驚呆了,原來這個富家女還會吸煙!可讓傑克心驚的事情還沒有完,露絲還回香煙,
脫掉披在肩上的外套,對傑克大聲說:

    “替我拿著,幫我提起裙子。”然後她就示意讓?人閃開,自己站在了正中。傑克
莫名其妙地一手拿著她的外套,一手提起了她的長裙邊兒,好奇地看著她。只見她雙手
高高舉過頭,伸得直直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收起腹部,挺起胸部,將兩隻赤腳的腳跟
漸漸抬離地面。傑克這纔明白,她是要表演芭蕾動作。露絲做完了準備動作,就真的開
始用腳尖頂地,一點點讓腳跟腳掌提起,最後果然在剎那間兩隻腳尖同時立起,整個身
體靠腳尖支橕了起來,人們高叫著為她的表演喝彩。露絲堅持了幾秒鍾,終於疼得忍不
住了,一頭撲在了傑克的懷裡,傑克被露絲天真無邪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露絲也開心
地笑著。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6:38 | 顯示全部樓層
“天啊!”一個婦女尖叫著。

    “你沒事吧?”傑克怕露絲的腳會受傷。

    “沒事,只是很多年沒有練習過了!”露絲笑得彎下了腰……

    卡爾的勒傑奉命各處尋找露絲,難為他竟會找到三等艙的舞廳來。當勒傑正走到進
入三等艙的樓梯時,發現了露絲,她剛好表演完芭蕾舞動作,栽倒在傑克懷中大笑著。
那放肆的舉止,那毫無顧忌的笑聲,令勒傑驚訝地怔住了。他從未在卡爾那裡見到過如
此狂放的露絲,在他來看,這女孩兒大概是出了毛病,是被魔鬼偷去了靈魂。勒傑轉身
就走,匆匆跑去報告給卡爾了……

    “好兄弟,盡力演奏吧!”傑克又來了情緒,對樂隊的幾位樂手誇贊之後,拉著露
絲重又跳入舞他。

    一支更歡快更活潑的舞曲開始了,這次是民間集體舞,舞廳裡所有的乘客都手拉手
圍成一個大圈,然後再分別交換位置,交換舞伴,所有的陌生人在舞中都成了朋友。音
樂聲充滿整個舞廳,男人的臉上流著一條條汗水,女人的衣裙被汗水粘在身上,沒人去
笑話你的舞姿是好是壞,沒人挑剔自己的舞伴,大家互相說著笑話,時時爆發出啼亮的
笑聲。最令人興奮的,是所有的人的腳下都有節奏地踏著舞步,追隨著手鼓、風笛、吉
他還有手風琴的樂聲。

    沒有人想起懮愁的事情,這裡是泰坦尼克真正的狂歡之夜……

    泰坦尼克是座不夜之城……

    露絲完全陶醉了,忘掉了一切……
第二無清早,泰坦尼克號上等艙,卡爾包房的咖啡廳。

    卡爾與露絲面對面喝著咖啡,女僕特蕾西在身邊忙著服務。

    露絲低著頭,心不在焉地看著食物。

    “你昨晚怎麼沒來找我?”卡爾沈默了一會兒,待女僕走了之後,終於忍不住發問
了。

    “我太累了。”露絲仍沒有抬頭,平淡地說。

    “是的,在三等艙玩得太累了……”卡爾聲調開始提高,反感的情緒十分明顯。

    “我知道你派人跟蹤我……我看見了……”這回該露絲反擊了,其實她昨晚在三等
艙舞廳看見了勒傑,知道會有今早卡爾的質問,但倔強的個生使她討厭卡爾的做法。

    “以後不許你再到三等艙去,明白嗎?”卡爾下了最後通牒。

    幾天來露絲在泰坦尼克號上的舉止,令他厭煩透了:當?吸煙,隨便退席,說些讓
上等人難堪的話,深更半夜還要去甲板上看螺旋槳,引出個三等艙的無名鼠輩還與她糾
纏不休……卡爾昨天就表示過以後要過問露絲的讀書。免得她搬出什麼弗洛伊德來戲弄
有身份的人,看來從今天起,還要限制她的去向,否則這個未婚妻就太不成樣子

    可露絲也不是那麼容易擺佈的姑娘,她討厭卡爾說話的不平等口氣,要表示自己的
抗議,就抬起頭大聲說:

    “我不是你工廠裡的工頭,受你管,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你還知道是我的未婚妻?……對,你是,可你也是我妻子!……”
卡爾見露絲態度強硬,不服管,一下子怒氣沖天站了起來。他一把掀翻了咖啡桌,撲面
拉住了她,繼續吼道:

    “儘管還沒結婚,但實際上已經是我妻子!所以你要忠於我!……”

    露絲被卡爾死死抓住,感到手臂很疼,但她沒有出聲,這次她是真的被卡爾嚇住了,
因為卡爾從未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哪怕她最任性、最耍小孩兒脾氣的時候。看來卡爾
今天是真的動氣了,儘管露絲對他發怒的緣由一時還不大明白。但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是有些過分了。看到露絲沒有反抗,卡爾繼續施加壓力:

    “你要像妻子忠於丈夫一樣忠於我!我不會讓你放肆……我更不想當白癡!明白
嗎?”卡爾說完又重重地晃了晃手中抓住的露絲,露絲的臂膀在他的手中像玩具般地被
震蕩著。

    露絲被他搖晃得更加情醒了,她並不是怕卡爾,而是想到了許許多多自己承擔不起
的後果,想到了母親魯芙。於是強忍自尊心受辱的氣憤,輕輕地點點頭,說了聲:

    “明白。”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時露絲來說重如千金,她是押上自己的青春性命來參與這場婚
姻遊戲的,說“不明白”又有什麼用呢?

    雖然聲音很輕,但卡爾聽得很清楚,這也就夠了。他只想提醒她本分些,不要忘了
自己是上等人,是鋼鐵大亨家族的成員,他並不想太逼迫露絲,因為他知道露絲的個性,
而這也正是他千挑百撿選中露絲的地方。包括對藝術、對繪畫的見解不同,鑒賞力不同,
卡爾都是能容忍的,畢竟是自己經過慎重考慮選擇的未婚妻,卡爾畢竟是愛露絲的。至
於這份愛和真正的愛情到底一樣不一樣,到底相差有多遠,那是卡爾回答不上來的。他
只知道要管好自己的未婚妻——不久後的妻子,至於露絲心中想的是什麼,對他這位未
婚夫的感受如何,他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在他看來,像他這樣一表人材又家道殷
實的富家子弟,被人挑剔是斷沒道理的,露絲也不應該例外。在物質生活的世界裡,卡
爾的確是應有盡有了:而在精神生活的領域中,卡爾到底缺少什麼,他的心靈中最令露
絲感到失望的到底又是什麼呢,

    看到露絲已經膽怯,卡爾見好就收,他放開雙手,稍稍停頓了一下,讓自己平靜點
兒,“好,失陪了。”道了聲別,卡爾就離開了咖啡廳。

    站在不遠處的女僕特蕾西當然看到了這一幕,卡爾走後她纔敢過來。

    “露絲小姐……”她想安慰露絲幾句。

    但好強的露絲不願接受別人的同情,她極力掩飾著氣憤和委屈,對桌子被卡爾掀翻
做著解釋:“是不當心,有點兒小意外……”

    “沒關係,沒關係……”特蕾西並不介意露絲的掩飾。蹲下身去撿起被摔碎了的茶
具,露絲也俯身去幫忙,但巨大的悲痛與無奈襲上心頭,她再也控制不住,嗚嗚地抽泣
了起來……

    她畢竟只有17歲……

    露絲的客艙。

    特蕾西在給露絲束緊身襯裙的後背帶子,露絲手扶房間的一根木往,面對牆直立著。
她的心裡依然很亂,剛纔卡爾的發怒以及一席威脅的話使她此刻還忿忿難平。她並沒有
打算改變什麼,特別是與卡爾的婚事,早已成為既成事實被牢牢地釘在自己人生的史冊
之中,不要說更改,就是鬆動也是異想天開沒有可能的了。幾天來,她不過是對周圍的
沈悶做了小小的反抗,不過是結識了傑克這個新朋友而獲得了從未有過的人生體驗,得
到了些許從未有過的快樂,可那又能怎麼樣呢,為什麼卡爾要如此大驚小怪,為什麼要
派勒傑去跟蹤盯梢呢?這裡是泰坦尼克號,再大也只是一條船,一條漂泊在汪洋大海中
的船,只要泰但尼克沒有抵岸,再跑能跑出泰坦尼克號甲板嗎?再飛能飛到泰坦尼克號
上空嗎?為什麼在這有限的空間有限的時間裡也不給人自由的呼吸和自由的活動呢?露
絲不是曾經為獲得舒暢的呼吸和隨意的行動打算跳海嗎?若是卡爾知道了自己曾經有過
的念頭和那一晚上的舉動,又該怎麼想怎麼做呢?想到這裡,露絲又想到了傑克,想到
了昨日一整天裡與他的交往。他此刻在做什麼呢?在寫生?在與人聊天?在看大海?……
他想到了我嗎?想見到我嗎?……一想起傑克,露絲心中湧出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
覺她從未產生過,只是覺得很舒服,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已張開,有一股酥酥軟軟的熱流
淌遍全身,直至手指尖……這種感覺令人陶醉,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想回味那相處的每一
時刻……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6:54 | 顯示全部樓層
露絲的遐想被魯芙重重的推門聲打斷了。不用回頭,露絲也可以看見母親臉上的怒
氣,她一定是從卡爾處來,卡爾又向她告了一狀,又一輪進攻開始了,露絲對自己說。

    “你出去一下。”魯芙很不客氣地命令特蕾西。

    “是,夫人。”女僕順從地關上了艙門。

    露絲沒有動,依然手扶木柱站著,母親繼續為她束腰緊衣,但用的勁兒比特蕾西大
多了。大概露絲窈窕勻稱的體形,那丰盈高挺的乳和格外纖細的腰身都是她從小替女兒
勒出來的吧。在露絲身上的確傾注了魯芙多年的心血,別的不說,單就露絲形態外貌的
出?,除了她本人的遺傳基因之外,後天的嚴格管束和刻意訓練也是極為明顯的。

    露絲挺直上身,繃緊腹部站著,手臂支橕著身體,用力抵抗著母親強有力的勒動,
使自己的身體保侍平衡。魯芙把緊身裙的帶子抽得大緊了,露絲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但
她忍耐著,知道一番重要的談話就要開始。

    “別再見那個男人!明白嗎?露絲,我不準你再去見他!”魯芙一張嘴就沒有好氣。
對那個毛頭小子她已經煩透了,眼見著露絲又因為他惹怒了卡爾,若再不管住露絲,任
由她隨便交往,那後果不堪設想……

    “別那樣,媽媽,……生氣會使你犯流鼻血的老毛病的。……再說,我也不是小孩
子了……”露絲不想惹母親生氣,她是個懂事兒的女孩兒,知道母親為她操持不容易。
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多年,她對魯芙是恭敬孝順的。

    但魯芙並沒消氣,她索性停止了手中勒裙帶的活兒,一把扭過女兒的身體,讓她面
對著自己,一字一字地提醒露絲:

    “別頂嘴!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們的處境很困難,錢已經花光了……”

    “這我當然知道,你每天都提到……”露絲又一次表示理解母親,也清楚她們的處
境。可魯芙還要對她對她進行面對現實的教育:

    “你父親去世時只給我們留下了貴族身份,別的什麼也沒留下。……我們只能靠這
個身份求生存,……你該明白,跟霍克利家結親是我們母女唯一的出路。”

    說到與霍克利家結親,露絲又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她脫口而出,表示了對這樁婚事
的不滿:

    “為什麼要讓我承擔這個責任?”露絲不明白,難道一定要與卡爾結婚纔能活得下
去嗎?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魯芙氣急敗壞地說。

    “說我自私?難道……”露絲更不明白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犧牲竟然還是自私?
而母親也是一肚子苦水:

    “你想讓我去當縫紉女工?你忍心嗎?……想拍賣家當過日子?……把以往的好日
子毀了?”說著,魯芙竟傷心地哭了起來。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沿街叫賣,或是只能坐三
等艙的窘相了吧,她鬆開露絲,用雙手掩住面孔,背過身去。

    “這不公平!”露絲沒想把母親推到她所形容的窮困之中,但又沒什麼話可以安慰
母親,只是想不通為什麼非要擠進上流社會纔可以生存。

    “這是不公平!可我們是女人,由不得自己作主,我們的選擇權很有限……”

    看到露絲火氣上來,魯芙反而平靜了許多,她心裡清楚,對露絲必須軟硬兼施纔能
奏效,若露絲堅決不從,她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再說,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露
絲好,她認為露絲順利地嫁給卡爾是最明智的選擇。她相信露絲會幸福,更相信露絲遲
早會感謝她的安排。

    魯芙走近女兒,捧起她的臉,直視著女兒困惑傷感的眼神,在她的面頰上深深地吻
了吻,然後儘量溫柔地扳過露絲的身體,讓她面朝牆壁、手扶木柱站立,要繼續給她勒
完緊身裙的帶子。

    露絲緊皺著眉頭,上嘴脣緊咬著下嘴脣,強忍著沒讓眼淚流出眼眶。她的手用力按
在木柱上,抵抗著母親在背後勒緊帶子時的一次次力量的沖擊,讓自己儘快平靜。她知
道,眼下自己必須做的,是忘記一切歡樂的時光,放棄一切美好的邏想,只有使自己心
如死灰,一無所求,纔能使她們母女保持現有的生活,纔能使她適應眼前的一切。纔能
接受命運的所有安排。

    “因為我們是女人,上帝啊!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呢?”露絲的內心在吶喊……

    “你的恩澤引導保護著我們,使我們不會遇到任何阻礙……”贊美上帝的聖經歌曲
從頭等艙的宴會廳裡傳出。這是頭等艙乘客中的教徒們在排練,卡爾、露絲和魯芙都站
在人?中,一個神父打扮的人坐在鋼琴旁伴奏。看來此次泰坦尼克號的處女之行要舉行
一次盛大的晚會來慶祝。乘客們都已經在準備節目了。

    當然,如果一切都平安順利的話……

    傑克走進大廳,聽到歌聲,知道露絲肯定在裡面,就朝裡走去,但卻被侍應生攔住
了。

    “先生,你這是……

    “我想找一個人,我要找……”傑克四下裡看著,但話被侍應生打斷了沒有說完。

    “先生,這兒你不能進去。”侍應生說得很堅決。

    “怎麼?我只是找人。我昨天晚上來過這裡,你忘了?”傑克分明記得就是他很有
禮貌地給自己打開了宴會廳的大門。

    “我根本沒見過你,……你還是請回吧,先生……”那侍應生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這時傑克看見勒傑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迎了上去,相信勒傑不會忘記他,就對侍應
生說:

    “你問他,我是,我是來找……”傑克這後半句話是朝勒傑說的,但又被勒傑打斷
了:

    “噢,霍克利先生和那位魯芙讓我轉告你,他們非常感謝你對露絲小姐的幫助,他
們還讓我……呢……把這個交給你。”說著,勒傑就遞過來了幾張鈔票。

    傑克連看都沒看那幾張鈔票,就急切地說:

    “我不要錢!先生,我想……我想找露……”傑克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說到露絲時
語塞了。

    勒傑仍然伸著那只拿鈔票的手,但臉上的表情更冷漠了。”

    “先生,請讓我提醒你,別忘了你是三等艙的旅客……要再到頭等艙來就不受歡迎
了……”勒傑替侍應生下了逐客令並隨手遞給侍應生一張小費。

    若是在另外別的什麼場合,傑克會與勒傑大吵一番。依著傑克的秉性,又這種狗眼
看人低的看家狗他是會狠狠奚落一番的,但今天不同,他是露絲未婚夫的勒傑,不僅不
能得罪,還要禮貌些纔好,因為他肯定知道露絲此刻在哪裡。傑克太急於要找到露絲,
他有許多十分重要的話到對露絲說,非要儘快見到露絲不可,看他那樣子好像一分鍾也
等不了了似的。於是傑克不管勒傑的無禮,口氣依然溫和地說:

    “請讓我進去找露絲說幾句話,……求你了!”

    勒傑本是個毫無同情心的冷血動物,對傑克就更是視為仇敵。他根本就不再理睬傑
克,而是轉向己圍過來的幾位侍應生:

    “先生們,請你們送道森先生回到屬於他自己的客艙去。”說完就轉身進了頭等艙
房。

    侍應生們禮貌地將傑克趕出了頭等艙。

    泰坦尼克號甲板上,船長史密斯正與一?達官貴人們,享受著太陽賜於泰坦尼克號
的陽光。

    三副拉托從下甲板上來,走到史密斯面前:“報告船長,接到警報,附近有冰山。”

    “謝謝你,拉托。”船長聽到有冰山的消息就像聽到晚餐的食譜一樣心情輕鬆,毫
無緊張擔懮之感。也許冰山的出現的確對泰坦尼克號航行毫無妨礙,也許史密斯先生憑
26年的船長經驗經歷過無數次航行碰到冰山的情況,有足夠的把握順利應付,總之,他
十分坦然地對四週?人說:

    “哦,別緊張,這季節裡碰到冰山是常有的事兒。沒事的,放心吧,我還下命令提
速了……”船長一句話,人們都釋然,繼續去散步談天兒了。

    在頭等艙碰了壁的傑克,仍四處尋找著露絲,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決見到露
絲,對她說出所有心中想要說的話。這時他正跑在泰坦尼克上層的甲板上,遠遠看去,
隱約看見幾十米外的另一端甲板上的人?中似有露絲,傑克心急得連跑步都嫌慢,他縱
身從甲板上的欄杆翻過去,抄近道朝那一端跑去。

    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甲板上教他的孩子玩陀螺,陀螺底部的鐵珠很難控制,
總是不能旋轉,父親耐心地做著甩鞭子的動作。

    “孩子,照我剛纔那樣甩出去,對了,手要放鬆,好極了……”這位父親一邊指導
著孩子玩兒,一邊與旁邊的一位老紳士談著話。也許是陽光大熱的緣故,他順手將自己
的外套、禮帽搭在甲板的靠背椅上。

    傑克正從這裡跑過,朝那男士點了點頭,抓起他的外套、帽子就套在了自己身上,
還沾著口水把頭髮理了理,讓兩邊的散發順到耳朵後面去,樣子更像上等人。他想得很
簡單,要先借一身上等人的衣服去那圈子裡找露絲,等一會兒就還給他,他會同意的。
反正也沒離開泰坦尼克號,大家總要一起抵達紐約港的。

    這邊甲板上,露絲正與安德魯先生邊散步邊參觀泰坦尼克號。卡爾與魯芙在前面走
著。

    大海充滿了一種使人心平氣和的親和力,呼吸在這廣闊無際的大海上,散步在這舒
適無比的泰坦尼克號上,有誰會不心曠神怡?

    此時的露絲努力讓自己忘掉煩惱,正在思考著一個與泰坦尼克的此次航行有著密切
關係的問題。她是個心很細、愛動腦筋的姑娘,她的與?不同常常表現在愛提問題。會
提問題,對事物的反向思維上。當人們?口一聲地贊美泰坦尼克號,對它的安全性能表
示百分之百的信任時,她卻在考慮泰坦尼克號在危急之時的營救功能,於是,她坦率地
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安德魯先生,有個問題……我剛纔做了心算,把救生艇的總數乘以每一條的運載
數量,……對不起,怎麼好像裝不下船上所有的乘客?”

    安德魯很喜歡和這位聰明大膽的姑娘交談,他承認露絲問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大概能裝一半。露絲,你很細心。我在這邊的甲板上也安了架子用來掛救生艇,
有人說要那樣的話,甲板就會顯得太擠了,所以,我的建議被否決了。”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7:11 | 顯示全部樓層
安德魯邊說,邊對露絲比畫著、解釋著。卡爾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插嘴道:

    “這是‘不沈之舟’,用不著救生艇。”

    露絲看了卡爾一眼,沒有說話,但心裡卻在想:為什麼我們對所有事物的看法都不
一致呢?

    “放心吧,小露絲,我為你選的船是堅不可摧的,救生艇只是擺設。……往前走吧,
我們去參觀發動機。”安德魯領著露絲朝機房走去,卡爾又往回走去陪魯芙了。

    忽然,穿著西服外套、戴著禮帽的傑克出現在露絲面前。他早已趴在救生艇上等著
露絲路過這裡,此時一下子翻過身來,讓露絲一時沒有認出來。傑克閃電般地拉住露絲,
把她拽進了一問機房。

    發電機的轟鳴聲壓住了所有的聲響,沒有人發現他們在這裡。

    “傑克,別來找我了,不可能的,我們分手吧!”露絲露出痛苦但卻堅決的表情,
這是她經過與卡爾與母親的談話之後下的決心儘管心裡並不情願。說完她就要轉身出去,
但卻被傑克一把拉住了:

    “不,你別走,我有話要說……”傑克的態度也很堅決。

    “不,傑克,不行,傑克……我已經訂婚了,要嫁給卡爾……我愛卡爾……露絲說
這話時臉上顯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滄桑感,讓傑克看了感到心碎般地疼痛,他更加用力地
抓著露絲的兩臂,誠懇但卻堅定地說下去:

    “露絲,你很任性,知道嗎。因為你從小被人寵壞了。可是你心靈卻非常高尚,是
個純潔善良的姑娘,……你與?不同,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遇到的……”傑克頓了一下,
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傑克,不要再說了……”露絲全身顫抖著,明明被傑克拽得又緊又疼的手臂卻並
沒有掙脫的意思,但潛意識告訴她,若再聽下去,自己就會動搖,就會放棄那好不容易
纔強加於自己的決心。

    傑克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感到一個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裡,使他有點兒窒息。是心
跳?對,是猛烈的心跳,好像心臟就要跳出來似的。傑克漲紅了臉,大喘著氣,但卻死
死抓住露絲的手臂不放鬆。傑克意識到若不把話說完,恐怕就再也沒有幾會見到露絲了,
他不管結果如何,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時刻,於是任由嗓子發乾,說話斷斷續續甚至結
結巴巴,仍堅持說了下去:

    “不,你讓我說完,我一定要說完……我不是傻爪,我很清楚這世道。我口袋裡只
有幾塊錢,我知道沒有什麼可以給你,這我明白。……你的處境我也理解,可我已經不
能自拔,我太在乎你了……”說到此,傑克的鼻子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那是掩飾不住
的內心痛苦的反應,他深深地咽了一下口水,嘆了一口氣,接著又說:

    “你跳下我也跳下,記得嗎?我只想這樣。……離開你,我實在受不了,實在放心
不下,好了,我說完了。”傑克終於吐出壓在心頭的真言,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深情又
懇切地望著露絲。

    露絲豈不明白傑克表明的心?,她的心中又何嘗放得下傑克,但她控制著自己,抵
御著感情的最後一道防線。儘量做出理智和冷漠的樣子,拒絕了傑克:

    “我很好,很快活,真的會很好……”

    “真的?不是吧。你被他們困住了,露絲,擺脫不了就會死的。不會馬上死去是因
為你倔強,可是在那個摧殘人格的環境裡,我所愛的那團熱火將會熄滅,你早晚會被他
們折磨死的!”傑克看得很清楚,說得也很明白,露絲所處的環境就是在慢性自殺。

    露絲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奪眶而出。她承認傑克不僅看透了自己的心,
也看透了自己的未來。一陣傷感湧上心頭,她的臉被痛苦折磨得有點兒變形,身體有些
抽搐,傑克冷愛地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為她揩去流下的熱淚……但接著露絲又
說:

    “可你也救不了我,傑克……”

    “是的,我救不了你,但你能自己救自己……露絲,你要好好想想,你會被閑逸毀
掉的!你必須逃避這種生活,一個無所寄託的人怎麼能夠活在世上呢?”傑克幾乎喊出
了這些話,他認為這纔是露絲改變命運的關鍵。

    露絲當然聽懂了,她抓住了傑克的手,用力握了握,表示了對傑克的信賴。但此時
她心亂如麻,有大多的問題需要思考,需要判斷,她所面對的問題絕不是僅憑熱情和任
性就能擺脫的,她需要冷靜地獨立地進行抉擇,而不是立即做出新的決斷。於是,露絲
決定立刻離開傑克。

    “放開我,我得走了。”露絲迅速轉身,甩開傑克的手,走了出去。

    門“?”的一聲響,機房裡只剩下了傑克一人,露絲的身影從窗玻璃外閃過,傑克
感到心裡一陣空洞的震顫……轟鳴的機器聲敲打著傑克的心,使他產生陣陣驚悸。他沒
有追出去找露絲,在他看來,露絲已徹底拒絕了他的愛,甚至拒絕了他的幫助。他感到
從來沒有過的孤獨和寂寞,感到難以言表的失落,他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深陷愛河,
難以自拔了……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7:30 | 顯示全部樓層
頭等艙大廳裡,伯爵夫人與幾位貴婦人正坐著聊天,露絲坐在角落裡沈思。

    魯芙是個很善於社交的人,泰坦尼克號的旅行是她為露絲的婚禮進行的最後一輪公
關攻勢。纔幾天工夫,她已和伯爵夫人成了摯友,對伯爵夫人講述了她對露絲婚禮的所
有安排。閑極無聊的伯爵夫人也樂得參與才子佳人的新婚大事,對露絲訂婚儀式的準備
工作為魯芙出謀劃策,操起心來。聽說訂婚典禮上有不少事不順心,她建議魯芙請著名
女設計師魯賽爾出馬,於是就有了下面的談話:

    “魯芙,你告訴魯賽爾我們遇上的麻煩事。”這是伯爵夫人的聲音。

    “哦,所有的請柬都只好退回印刷廠重印了。”這是魯芙在發牢騷。

    “哦,天啊!”這是那位善於作誇張設計的魯賽爾不無誇張地感嘆著。

    “還有那件伴娘的禮服,真太難看了,根本沒法穿,露絲非要挑紫色的,明明知道
我不喜歡,她是存心氣我……”魯芙做出一副弱者的樣子,似乎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早就該來找我。上回我替馬伯勒公爵夫人的千金設計的結婚禮服就登在時裝雜
志上了,你沒看見?這事你就交給我吧,我會變魔術,能從破爛裡變出鳳凰來……”

    露絲聽出來這是魯賽爾在說話,但她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對她的熱心腸表示感謝。
對母親的指責,她也無心爭辯,她的目光一直看著鄰桌坐著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
小女孩長得很秀氣,穿著白紗長裙,樣子很招人喜歡。露絲見她在桌旁坐下,然後打開
餐巾,小手指翹得高高的,做出舞蹈動作似的蘭花手,小心翼翼地鋪在自己腿上,又去
裝模作樣地照習俗拿起了餐具……那一招一式簡直就是小大人,完全沒有了兒童的頑皮
和活潑。露絲覺得她很像自己的小時候,從小被禁錮在一個很狹小的圈子裡,做著許許
多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好像一直是在為別人而活著……露絲想到了自己的過去和現在,
更感到了未來的可怕……

    為什麼要活著呢?為什麼我要誕生、要長大呢,難道就為了和那種麻木不仁、目光
如豆又庸俗可鄙的人同流合污,人云亦云,亦步亦趨?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接近死亡和走
向死亡?

    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之處往往只有幾步。

    生活裡是沒有觀?的,大幕已經拉開,露絲的未來是悲劇,喜劇還是鬧劇?

    露絲的思想緊張地運轉著,她仿佛正在覺醒,覺得要不裝假,不說假話,維持她的
理想境界是多麼的困難。她感覺到她所生活的世界充滿了悲傷、疾病和垂死,她在努力
付出自己的愛,但愛在哪裡呢?為什麼為愛而付出的努力換來的卻是痛苦呢?

    露絲不記得是哪本書上說過這樣的話:在階謂人生的歲月裡,時常因為幾分鍾的關
系,竟使所有過去的歲月和未來的歲月顯示出完全不同的意義。看來是決定自己終生路
途的時候了,就像泰坦尼克號上的燈會突然一下子大亮起來一樣,永恆的火焰在昏黑的
靈魂中燃著了,只要這顆火星有足夠的熱量,就能把靈火帶給那個期待的靈魂。

    露絲決定擺脫眼前的所有虛華與空虛,她要變更自己的生活目標,讓志趣掉轉船頭,
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7:48 | 顯示全部樓層
傑克•道森失戀了。

    他獨自站在泰坦尼克號船頭的甲板上,任憑海風吹打著面頰,吹拂著他那淡黃色蓬
松零亂的頭髮。傑克的眼睛裡第一次失去了光彩,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他直視著茫茫大
海,眼光中沒有焦點沒有目標,茫然得就像這艘泰坦尼克號,行駛在漫無邊際的海面上,
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沒有彼岸……

    時光已是黃昏,旅客們紛紛回到了自己的艙房,甲板上靜悄悄的,遠處有幾對情侶
在欣賞著大海的美景。泰坦尼克號像個最善待客人的主婦,任何時候都能給游客帶來舒
適安逸的環境。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傑克•道森無關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只震蕩
著兩個字,那就是“露絲”。他在心裡不知呼喊了多少次這個名字,而每呼喚一次,就
感到一陣像被人挖空了心臟般的空洞洞的疼痛……“露絲,露絲!你難道真的拒絕我了
嗎?你難道真的毫不在乎我嗎?你為什麼逃避我呢,難道要與那乏味冷酷的家夥共同生
活來消磨一生嗎?……”傑克在心中不斷地反問著露絲,又繼續呼喚著她的名字。但除
了海水拍打船體的響聲,傑克得不到半點兒回應……

    太陽西下,媚人的晚霞降臨到泰坦尼克甲板上。僅僅幾分鍾時間,一輪火紅的落日
就沒入了大海的盡頭。天光海色。渾然相融,一股冷意襲來,傑克打了個寒戰,恩緒稍
稍有些清醒。他開始反問自己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瞭解她,理解她,愛上了她?
可這許多年來,漂泊生活我並沒少碰到出色的姑娘啊?為什麼才短短的兩天,我的生活
就完全變了樣?為什麼給陌生人寫生、和費彼打牌再也引不起我的興趣?難道她就這樣
輕易地闖入我的生活,而我已經離不開她了嗎,如果我真的得不到她的愛,那泰坦尼克
號的幸運之旅豈不變成了愛情的流放之地。露絲啊,露絲!你聽得到我的心聲嗎?你還
會給我愛的希望嗎?……傑克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疑問了,他只知道愛情跟理智是根本不
相干的。愛上露絲的推理是否正確他並不在乎,愛情是超越在理智之上的……他的率直
的感情,他的坦蕩的性格,匯成了一種焦躁的渴望,湧動在他的血液裡,燃燒在他的心
胸。他命令自己不要再念誦那個名字了,因為他抑制不住心臟的失控躍動,一股極強烈
的悸痛擴張到全身……面對大海,傑克閉上了眼睛……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8:07 | 顯示全部樓層
痛苦是愛情無法回避的影於。

    “你好,傑克……我改變主意了,我到處找你……”一個極微弱的、似乎是來自天
邊的聲音叫醒了傑克,這聲音雖然又輕又低,但對傑克卻如同驚雷,他不僅聽得准聽得
清,還像被震蕩了似的跳了起來。

    露絲就在身後幾米遠處站著,她心平氣和,舉止泰然,看得出從上等艙到這裡,她
已在泰坦尼克號上走了不少的路。這一路上她早已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步伐,
展現在傑克•道森面前的是一個嶄新的,完整的、結束了分裂的人格,彌補了心靈斷層
的露絲,因此她顯得那樣從容不迫,沈穩得就像一尊雕像。

    一個人的蛻變往往就在幾個小時之中,一下子一切都更新了,老的軀?脫了下來,
一個生命死了,另外一個已經誕生……

    幾分種前還一臉沮喪的傑克,頓時像吹了仙氣般來了精神,他的眼睛睜導大大的,
亮了,放出了火光,抑制不住的快樂情緒使他容光煥發,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撲向
露絲……但立刻,他又停止了,用手示意正欲走過來的露絲,讓她先不要動……

    失望和消沈一掃而光,傑克又恢復了樂觀豪爽的天性,他要帶露絲去體驗一下人生
難得的一瞬——那種騰空欲飛的仙境……

    “噓……”傑克用手指按了一下嘴脣,表示要露絲安靜別出聲,露絲順從地屏住了
呼吸。

    “把手給我……閉上眼睛,快閉上,來,跟著我,上來,抓住欄仟,抓緊了,別睜
開眼,不準偷看……”傑克像對小孩子說話似的囑咐著露絲,露絲的手在他的手中緊緊
握著,她被引導著朝前走了幾步,然後登上一個臺階。又向前走了幾步,又遼上了一級
臺階。露絲的眼睛一直閉著,儘管不習慣,但她很放心,傑克手的力量傳遞給她,使她
雖然看不見,也走得很平穩。

    當露絲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位置高了許多時,傑克把手放在她的兩隻手上,幫她牢牢
抓緊了欄杆。傑克伏在露絲的耳邊問道:“相信我嗎?”露絲笑著回答:“我相信你!”
然後,傑克站在露絲的背後,緊緊貼著她的身體,將露絲的雙手從欄杆上拿開,與自己
的兩臂同時展開,伸直,對露絲說:

    “好了,睜開眼睛吧!”

    天啊!露絲驚叫著睜大了眼睛。這是何等壯麗的景觀啊!一無遮攔的大海,海水激
起的浪花就在腳下,除了傑克,露絲身邊再沒有任何生靈,所有的物質都已消失,泰但
尼克號上的所有設置都退到了身後,似乎自己是直接浮出海面,或是從天而降,或乾脆
就置身海天之間。那感覺,像是海鷗貼海面的低空飛行,隨時可以與海水媳戲,又像是
從海中躍出的海豚,在海中隨意翻滾,輕柔矯健。與傑克緊緊貼在一起的兩臂,就是一
對雙人翅膀,它可以騰空,可以飛翔,可以到任何向往的地方……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8:26 | 顯示全部樓層
露絲的心就像新生嬰兒的心一樣爛漫天真,那清徹深沈的大海,那只剩下最後一抹
霞光的天空,讓她興奮,令她超脫,她忘情地大喊著:

    “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傑克!”

    傑克緊緊地摟著她的腰,使她站得安穩。緊貼著她的耳垂,傑克喊道:

    “飛吧,飛吧,我的約瑟芬,坐上飛船和我一起翱翔吧!飛啊,飛啊,我們已經上
了雲霄……”

    泰坦尼克號上傳來了悅耳的小提琴聲,抒情明快的旋律傳達著對新生活的追求,熱
情奔放的節奏好以一曲勝利的凱歌,歌唱著傑克與露絲新的人生路程……

    兩雙緊攏的手交流著彼此的感情,放射著光彩的眼神使他們發覺語言是多麼乏味,
大海為伴繁星作證,頃刻之間,世界消失了,人間消失了,泰坦尼克也消失了,剩下的
只有愛,只有那表達受戀的熱吻……露絲輕盈地一轉身,就擁在了傑克的懷中,她把臉
貼向傑克的臉,同時遞上了超過體溫的雙脣,傑克摟緊露絲的腰肢,伏身接受著少女的
狂吻,露絲用手臂挽住傑克的脖頸,似使自己的吻更加持久有力,更加熱血沸騰……

    琴聲繼續著,輕柔亮麗的小提琴慢板流淌著少女甜蜜愛情的訴說;沈穩渾厚的大提
琴和弦傾吐著青年對浪漫愛情的憧憬……

    泰坦尼克號就像是位慈愛的母親,為這時新生兒完成了愛情的洗禮……

    1996年,大西洋。

    科研號。

    刺眼的藍光籠罩在泰坦尼克號船艉甲板上,資料片顯示出的地方正是當年傑克與露
絲浪漫愛情的定情之處,此刻它是那樣破敗、淒涼,使人不忍目睹,特別是知道了那段
故事……

    老露絲收回目光,開始自述:

    “這是在泰坦尼克號上的最後一個黃昏……”

    “就是巨輪出事的那個晚上,……6小時以後它就慢慢下沈了,真是難以置信……”
洛威特接過了話頭。

    “沒錯,”路易快人快語,對泰坦尼克沈沒的人為原因又開始了批判:

    “當時船長接到了有冰山的警報,可那混蛋,那混蛋船長卻命令提速!簡直和他26
年的船長經驗不符!”

    “多年的經驗使他過分自信了。他以為能及時發現冰山還能迅速轉航向,可沒想到
船體太大,船舵大小,到時候根本來不及,他判斷錯了……”洛威特以科學家的口氣客
觀地說。

    老露絲對他們客觀理智的技術評判沒有在意,她又拿起了打撈物中的另一件,那是
她當年的髮卡,就是蝴蝶形狀的那一個。她的眼光重又轉回到錄像資料片上,鏡頭重又
出現了泰坦尼克號上等艙——房間的壁爐譽——老露絲看出那是她當年的臥室,表情頓
時發生了變化……

    1912年4月14日,晚,泰坦尼克號。

    船頭甲板的騰飛與熱情洋溢的深吻,揭開了三等艙流浪畫家傑克與頭等艙貴族小姐
露絲生命的新篇章。當初吻的激情退下,讓位給情投意合的溝通時,露絲把傑克帶到了
她的艙房。

    “……這兒最合適了,真的,這是客廳,夠亮嗎?”露絲牽著傑克的手,一路笑著
來到頭等艙。她就像剛剛放出牢籠的小鳥,連走路都像是在跳舞,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慶
賀著自己的新生。

    有主人陪伴,傑克當然沒有被侍應生盤問。他好奇地四下看著,心想這些上等人實
在夠奢侈,連乘船也搞得這麼舒適豪華,簡直和陸地上的富宅沒有兩樣。他沒聽到露絲
的問話,反問道:

    “你說什麼?”

    “我說燈光夠亮嗎?”看來露絲是拉傑克來給她畫像的。早在甲板上看傑克畫的凡
張法國女人素描時,露絲就產生了讓傑克給自己畫像的念頭,但那以後發生了許多事情,
一直沒有機會。再說,今晚之前與傑克的關係使露絲不太好意思張口,因為她要畫的,
是那樣一張畫……

    傑克記起了隨露絲來頭等艙的意圖,說到畫畫兒,他可是有資格擺譜的,看到露絲
急切的樣子,他很想逗逗她,就煞有介事地說:

    “光線倒是夠了,不過這裡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

    傑克拿腔拿調的口吻,果真把露絲逗樂了,她剛要再說什麼,突然傑克發現了桌邊
上罷著的一張油畫,驚訝起來:

    “莫奈?”傑克說完就奔了過去。

    “你知道他?”露絲指著一幅綠色調子的風景畫,這是早期印象主義畫家莫奈的
《睡蓮》。

    “當然知道,瞧他顏色用得多妙!”傑克欣賞著大師的傑作,由衷地贊嘆。

    “是啊,非常獨特……”露絲也喜歡莫奈的畫,她一邊附和著,一邊打開保險櫃:

    “卡爾到哪兒都非要帶著這個櫃子。”她向傑克解釋著,因為在平常人看來,旅行
帶著保險櫃是很滑稽的。

    提到卡爾,傑克有幾分戒心,忙問:

    “他隨時都可能回來嗎?”

    “不,他得抽足雪茄、喝夠白蘭地纔回來。”露絲的口氣是讓傑克放心的意思。說
完就把從保險櫃裡取出來的一串項鏈遞給傑克看,那就是“海洋之心”。

    傑克從未見過如此碩大奪目的鑽石,驚訝地問:

    “是藍寶石?真漂亮啊!”

    “是鑽石,世上罕見的……傑克,我要你也為我畫一張像,戴著這個……像那些法
國女郎一樣,好嗎?”

    “好的。”傑克仍在觀賞“海洋之心”,並沒理解露絲的本意。看到傑克還不太明
白自己的要求,露絲索性直話直說:

    “我是說只戴著這個……不穿衣服……”

    聽到露絲說要畫裸體像,傑克驚愕了,他猛一抬頭。發現露絲整個人的神態都發生
了變化:她大大方方地取下頭上的蝴蝶髮卡,很瀟灑地晃了晃頭部,用手抖鬆了頭髮,
然後朝傑克含情脈脈地一笑,走進了臥室……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8:56 | 顯示全部樓層
既然露絲提出畫裸體,傑克自然不好拒絕。對露絲而言可能是件大事,而對傑克而
言則是習以為常的作業了,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露絲會如此膽大,如此開放,特別是在泰
坦尼克號頭等艙的客廳裡。

    傑克職業性地開始在這間客廳裡尋找繪畫的角度和位置,他把沙發拉到燈下,擺好,
又把靠墊鋪在沙發上,然後取出自己的繪畫箱,打開工具盒,開始削起了黑色的炭筆。
就在這時,露絲走了出來。

    身著黑色拖地紗袍的露絲,甩著長長的黑色緞帶站在傑克面前。她美艷動人,身上
飄散著香氣,啡紅的臉頰閃著光,兩個酒窩托著眼角的笑意,流露出勾人魂魄的魅力。
傑克拿著炭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被露絲的又一番麗質驚呆了,心中湧出一種衝動……

    “不想再畫那些僵硬的神態了,以前總是按別人的意思畫自己的像,這次我付錢,
我提要求,行嗎?”露絲拋出一個硬幣,笑著扔給傑克,傑克知道這是她在開玩笑,也
笑著接過來,並同意地點了點頭。

    露絲退後幾步,讓自己的整個身體進入傑克的視野。當意識到傑克已有所準備時,
露絲緩緩地退下了黑紗袍,現在,除了那顆“海洋之心”懸吊在她的頸上外,露絲一絲
不掛地展現在傑克面前。這可是對畫家傑克的挑戰!心愛的姑娘赤裸著站在離自己伸手
可以觸摸到的地方,難以抑制的欲望襲住了傑克,他本能地有了某種反應,呼吸立即急
促了起來……但傑克畢竟是個有自制力的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了心頭的緊張
和脈搏的突跳,控制住了此刻不該產生的情緒,然後身子往後仰了仰,調整一下視線角
度,以專業畫家的眼光掃視了一眼露絲,指著沙發說:

    “請到床上……呃,不,請到沙發上躺下……”

    傑克還是露出了自己心中的慌亂,但露絲沒有理會。乖乖地坐到沙發上。

    “擺什麼姿勢好呢?”露絲問。

    “手放在……對,就放在那兒好了,抬起那一隻胳臂,手放在腮邊,對,好,要低
頭,對,再向下些……眼睛要看著我,別看其它地方,要凝視,儘量不要動……”傑克
說得很仔細,露絲配合得也很準確。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9:09 | 顯示全部樓層
傑克調整好呼吸,抬起畫板,瞇起眼睛,舉起了畫筆……露絲一臉的滿足感,深情
地凝視著傑克……

    傑克並不需要先把人物身體比例規劃出來再下筆。憑經驗,他習慣從局部入手,只
幾筆,傑克就勾勒出了露絲頭部的輪廓和眉眼的位置。那清晰的線條和下筆的果斷,可
以看出傑克對人體素描是駕輕就熟、經驗老道的。他那微微瞇起的眼光透著自信,只一
段曲線,就描出了露絲胸前一對豐乳的形狀,似乎那傷感和魅力都盡在一條曲線之中了。

    “你真認真!”露絲一動不動地臥著,但心裡可並不平靜。她看到傑克此時作為職
業畫家的風度,不由得贊嘆了一句。傑克只回報一笑,眼神沒有轉移,身體更是紋絲沒
動,他要保持穩定的視線,以保證畫像輪廓的準確。

    有了大致的輪廓,傑克的動作更快,下筆更流暢了。幾分鍾以後,露絲的面孔、眉
眼、頭髮以及腮旁的手,就已呈現在畫中了,傑克沒忘畫上那顆懸在雙乳之間的“海洋
之心”,又在乳房的下部畫了幾筆,作為光線的陰影,然後用手指將黑色線條抹開,那
手指輕柔的動作如同真的在肌膚上滑動,傑克心頭又掠過一絲衝動。……

    “這麼嚴肅,我的大畫家,你的臉都紅了!”露絲雖然不知道傑克畫到了什麼地方,
但她敏惑地意識到了傑克的情緒變化,打趣地逗著他:“莫奈畫畫也會臉紅嗎?”

    “他畫風景……”傑克解釋道,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露絲在拿他開玩笑。他立刻裝
做嚴肅的樣子說:“臉部放鬆點。”

    “好的……”露絲看傑克那全身心投入的樣子,覺得很可愛,就笑了笑,可傑克立
刻糾正她:

    “別笑……”

    露絲只好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畫面上,露絲那特有的深情又憂鬱的黑色眼球,漸漸變成了老露絲佈滿皺紋的眼角,
老露絲回憶著自己當初的心情:

    “當時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呃,有一種強烈的感情沖擊著我,……那可是從來沒有
過的……”

    科研號的船員們都被老露絲的故事打動了,他們圍坐在老露絲身邊,一動不動的像
雕塑一樣。麗莎也動情地仰著頭注視著祖母,想不到祖母曾經有過令現代人如此向往的
浪漫青春。老露絲停下了自己的陳述,可沒有一個人走開,大家都靜靜地等寺著,等待
著下面的故事……

    大鬍子路易性急,忍不住髮間:“後來怎麼樣了?”

    “你的意思是……有沒有……做愛,”老露絲顯然猜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大家都笑
了,洛威特與麗莎還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路易。傑克創作得很專心……我們根本沒有想到別的……”
老露絲對路易也是對所有人說。

    傑克畫完了,在畫的下部簽上了日期:1912•4•14•傑克•道森,然後吹了吹畫
上的炭屑,合上畫板夾子,將畫夾交給露絲。

    “謝謝!”露絲欣賞著自己的畫像,然後她從身後摟住傑克,將他的臉扳過來。熱
情地送上了自己的深吻。

    知道時間已經不短,露絲請傑克幫她摘下“海洋之心”,一邊交給他,一邊站在桌
邊寫著什麼。

    “你在幹什麼呢?”傑克不知露絲的安排。

    “請幫我放回保險櫃。”露絲朝牆角的櫃子指了指,她想乘卡爾沒回來之前與傑克
離開,又怕卡爾四處找她惹出麻煩,打算給卡爾留個字條。

    傑克接過首飾盒,把它放進了保險櫃。

    頭等艙咖啡廳裡,勒傑找到正在吸煙聊大的卡爾:“所有侍應生都沒見到她,她也
沒在三等艙。”

    “各位,失陪了……”卡爾故作鎮靜地起身向他人告別,與勒傑來到僻靜處。

    “荒唐!她會在哪兒呢?這是一條船,就這麼大地方,一定要找到她!”卡爾氣急
敗壞地下了命令,勒傑又出去找了。

    夜色朦朧。

    泰坦尼克號行駛在平靜的海上,就像在鏡子上劃過一樣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9:24 | 顯示全部樓層
駕駛室。

    史密斯注視著前方的海面。

    拉托走進駕駛室,他來到史密斯面前。

    “好天氣!”史密斯向他打招呼。

    “是啊,天氣晴朗,從來沒見過這麼平靜的海面。”

    確實,海面平靜無波,海天線清晰,海水幽藍。

    “這簡直像池塘,沒有一絲風。”史密斯笑了起來。當他高興的時候,他的眼睛就
會瞇起來,白鬍子一撅一撅的,有時使人感覺要是鬍子再長一些,他倒是很像聖誕老人。

    “連一點波紋也沒有,”拉托倒不是很樂觀:“這樣……很難發現海水拍打冰山發
出的浪花,”

    史密斯沒有吱聲,他低頭翻動手上杯子裡的檸檬,半晌,道:“嗯……我走了。保
持時速,拉?先生。”

    頭等艙裡。

    傑克看著舷窗外的夜色。大西洋上冰冷的空氣從舷窗外吹進來,使得傑克冷得縮起
了脖於。

    露絲已經穿好衣服,正從內室走出來,淺色的連衣裙把她的身材恰到好處地烘托出
來,更顯得婀娜多姿。

    “……外頭好冷!”傑克呵著手走進屋裡,看見露絲這身裝束,不禁一呆:“你真
美!”

    突然,外面傳來勒傑的聲音:“露絲小姐!”

    露絲一把拉住傑克:“跟我來!”說著便向內室跑。

    傑克急忙喊:“我的畫!”但是露絲不管這些,把他拉進裡屋。

    勒傑聽見屋裡有動靜,便從腋下掏出手槍,沖進屋裡,但是,室內已經沒有人了……

    通道裡。

    露絲拉著傑克從另一個門跑了出來,兩個人興奮得哈哈大笑。

    這時勒傑也從那個門出來了,露絲拉了傑克一把,兩個人便裝作沒事一樣快步向前,
勒傑也快步趕上來,露絲只好拉上傑克飛跑,勒傑也緊迫不捨。

    前面電梯正要關門,傑克大喊:“等等,等等!”搶先一步沖進電梯,露絲也大喊
著:“等一下,等等!”緊隨其後。兩個人一過電梯門便關緊了。勒傑晚了一步,電梯
已經下降。他只好立刻從樓梯向下追,剛拐過彎,便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將那人推
到一邊,繼續沖下樓去。

    電梯已經到達樓下,門一打開,露絲和傑克便飛快地跑向通道的深處,他們邊跑邊
向被撞的人道歉。

    “對不起!哦,對不起!”

    侍應生從一扇門裡推出一輛服務車,上面裝滿物品。傑克差一點兒將車撞翻,他急
忙扶住車子,連連道歉。

    侍應生看這兩個年輕人的樣子,莫名其妙,只好說:“沒事,我來吧。”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勒傑追到樓下電梯口,那裡早已沒有人了。他只好繼續搜查。

    通道裡。

    傑克靠著牆,大口地喘著氣,他笑著說:“……哦,他緊迫不捨……像個警察……”

    露絲大笑起來:“……沒準兒當過。”

    突然,傑克從艙房門上的圓形窗口裡看見勒傑正向這裡搜索過來,他叫了一聲:
“哦,見鬼!”

    勒傑聽見這邊的聲音馬上沖了過來。

    “快!”露絲一把拉住傑克,轉身就跑。

    前面的通道沒有出路,傑克一把推開旁邊的一扇門,“來!”拉著露絲就闖了進去,
隨手把門鎖上。

    勒傑追蹤而至,他用力推門,門推不開,十分著急。

    屋裡的兩個人也在著急,因為他們找不到出路,屋裡只有這樣一個門,只要勒傑堵
住不放,他們就只能束手就擒。

    突然,傑克發現腳下有一個向下的通道口,裡面紅光閃閃,煙氣騰騰。

    “快,往這兒!”傑克想也沒想,便拉著露絲向這個通道口沖去……

    通道口下面是一條狹窄的樓梯,這是通往鍋爐房的通道。

    當他們跳下樓梯後,纔發現這是一個極大的地方。所有的鍋爐都在放著紅光,火焰
熊熊。工人們滿面爐灰,正在緊張地揮鏟送料……

    一名領班在大聲地向鍋爐工下著命令:“一號爐再加點兒煤!”一轉身,他涼奇地
發現這兩個年輕人:“怎麼?你們兩個來這裡幹嘛?這兒很危險,快點兒離開!快走!”

    傑克拉上露絲向鍋爐房的另一個方向跑去,邊跑邊大叫:“幹活,別看我們你們乾
得不錯,接著乾!”

    他一喊,工人反倒停下來看他們了。在這樣煙火彌漫的地方,一個穿著拖地長裙的
美麗姑娘在一名小夥子帶領下跑過,紅色的火光與淺色飄逸的裙子形成一個絕美的畫面,
竟令那些工人看呆了……

    在鍋爐房的另一端,一扇水密門擋在前面,看不出它是否上了鎖。傑克不假思索,
伸手便扭動把手,門雖然有根厚的防水層。但是保養很良好,潤滑油使得拉開這扇門毫
不費力。在門的後面,一股冷氣迎面襲來,兩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快,跟我來。”傑克拉了一下露絲,兩個人跨入這門後的世界……

    “啊,都是貨。”傑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環境——

    這裡是船上的貨艙,是一個極大的廳房,裡面堆滿了用巨大繩網包著的成箱的貨物,
只有少許的燈光為這裡照明。貨箱投下的陰影使這裡的空間在感覺變得更大了,似乎這
種黑暗似乎在無限制地延長,直到遙遠的盡頭……

    剛從熱得使人冒汗的鍋爐房來到這冷得僅次於甲板的貨艙,兩人都開始發抖了,傑
克向前摸索著出路。突然,他眼睛一亮:在前面放著一部1912年最新型的汽車。這是他
一直喜歡的東西,他曾經那樣著迷地看著有錢人傲然地坐在這樣的汽車裡在街上急馳。
那時,他多想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一輛車呀,哪怕只擁有一天!現在,他面前就有這樣
一輛車,而且是最新型號的。從車子明亮的漆和一塵不染的金屬扶手上,就可以看出,
這輛車可能還沒有在路上跑過幾天。

    “看看,這是什麼!”傑克興奮地叫起來。

    車子就像是為他們預備的,門沒有上鎖,車裡乾乾淨淨……

    “來!”傑克拉開了車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式,並伸出手扶住露絲。

    露絲笑著,也伸出手:“謝謝”然後撩起裙子,上了汽車的後座。

    一股清香在車廂裡飄蕩。露絲抬頭一看,在右邊的車廂壁上居然有兩株紅色的玫瑰,
它們在這樣寒冷的環境裡竟未凋謝。

    傑克關上車門,自己坐上司機的位子,就像真正的司機一樣,清清嗓子,說道:
“請問,去哪兒,小姐?”

    露絲把與司機座間的玻璃放下,探出頭貼向傑克的臉,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去看
天上的星星。”露絲吹氣如蘭的氣息弄得傑克一陣酥癢,他不禁縮了縮脖子。他的動作
引得露絲大笑起來。

    露絲突然仲出手,把傑克一把揪住,用力拉向後方。傑克沒有防備,被她拉得倒在
司機與乘客座之間的橫梁上。露絲一用力,便把傑克拉到了後邊的位子上……

    兩個人在這個狹小的地方擁抱在一起。

    露絲的眼睛漸漸地變得迷蒙起來,似乎熱氣從心底湧起,她把傑克的手輕輕地握住,
然後把自己的手掌柔柔地貼在他的手上,手指交叉在一起……

    此時,四週靜得可以聽得見他們彼此的心跳,露絲的呼吸變得急促了……

    “你緊張嗎?”傑克問。

    “不。”露絲說著,將自己的頭靠向對方的懷裡。

    傑克目不轉睛地看著懷裡的露絲,他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一種從內心到形體的
震顫隨著露絲呼吸的改變也開始加強了……

    露絲慢慢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嘴邊,雙脣輕輕地吻每一個指頭,這種接觸就像電波
一樣,霎時傳遍了傑克的全身,燥熱使得他絲毫也感覺不到周圍的寒冷。

    此時的露絲沒有了平日的任性與驕蠻,當她將傑克的手從嘴邊慢慢移開時,她的目
光裡洋溢著熱情與渴望,她的動作變得大膽、富於挑逗性了……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9:40 | 顯示全部樓層
傑克被她的目光所吸引,並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突然,露絲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乳房上,按得那樣用力,仿佛要將傑克的手融入她
的胸瞠……

    “摟緊我,傑克。”

    在瞬間的遲疑後,傑克摟住了露絲顫抖的身子,按在乳房上的手慢慢收攏,並輕柔
地動作起來……

    露絲喘息著,拾起了頭,傑克的嘴壓上了她的雙脣……

    夜色正濃。海面風平浪靜,天空繁星閃爍。

    透過濃重的夜色,可以看到船頭破開的浪花水霧泛起的白光……

    海是最多情的,它最喜歡把你的情思、你的想象牽引到你最渴望的地方……

    海風最勁,海霧最濃,海天最遠,海的的情調最令人憧憬迷戀……

    海波旖旎多姿,海潮勢頭洶湧,海嘯悲壯哀婉,啊!誰能說完海的瑰偉與奇麗!

    從4月14日起,泰坦尼克號即完全進入由北向南流動的寒流控制的水域。從遼闊的
洋麵上,常可以看到大小、形狀下一的冰體,在澎湃洶湧的海浪中起伏漂移,因此,泰
坦尼克號航向開始偏南,越過北緯50多度,向東南方向航行。

    此刻,船正行至加拿大紐芬蘭島外側大淺灘以南95英里的地方……

    盼望塔6值班人員在監視著前方。

    “哦,好冷!”守望員萊伊呵著白氣,不停地跺著腳。在華氏31度的氣溫下值班對
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對於這樣的天氣,在毫無月色的夜晚裡,冰山是對行
船最大的威脅,唯一避險的辦法是靠人工觀察,因此,他們的責任重大。雖說幾個小時
就要換一次班,但是用不了一個小時,在盼望塔上的人就已經快凍僵了。

    “要是有冰山……我聞得出。”旁邊的弗利已經凍得發抖了,他還在自誇。

    “你在胡扯。”萊伊不屑地笑了。但是由於冷,他的笑更像在做怪樣。

    弗利不滿地膘了他一眼,吹噓道:“我的鼻子靈。”

    甲板上。

    邁達特從駕駛室出來,他大聲地問:“瞭望塔用的望遠鏡擱哪兒去了?”

    “啟航以後就沒有看見。”拉托接著回答,“我會按時查看的。”

    世界上的事,最奇怪的就是越是當事人越是會犯錯誤。

    人類對大自然的最後征服,不在於力量的征服,而在於學會與大自然和諧昏相處,
這種和諧的相處不是人類的退避,而是人類的自知之明,是人類在多大程度上適應大自
然的能力。而泰坦尼克號上那些掌握著兩千多人性命的人們,偏偏忘記了這一點。

    十分不幸的是,人類總是因為漠視盡人皆知的真理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貨艙。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0:59:53 | 顯示全部樓層
汽車的車身在搖動。車窗的玻璃上已經是霧氣迷蒙。

    一支裸露的胳膊用力地向上伸著,張開的手掌痙攣地在窗玻璃凝結的霧氣上留下幾
道痕?……

    車內。傑克和露絲赤裸著身體,緊緊地擁在一起。剛纔劇烈的動作使得汗水浸透了
他們全身。此刻,他們還在喘息。露絲的手依舊緊緊地摟著傑克光裸的脊背,似乎那種
偷吃禁果的陶醉仍未消失……

    傑克的臉與露絲的臉貼得那樣近,兩個人的鼻子尖已經碰到一起了。露絲幸福地微
笑著,她輕輕地撫摸著傑克的臉,感受著手指在他皮膚上滑動的滋潤,細細地讀著他臉
上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毛孔。在她看來,傑克是一本永遠也讀不完的書,這本書那樣
的豐富,那樣的多彩,足夠她閱讀一生……突然,她感覺到傑克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
就小聲道:“你在發抖?”

    傑克調整了一下氣息“……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兩個人對視,彼此融化在深情的目光中……

    鍋爐房。

    頭等艙侍者領班與一名侍者追了進來。

    “往那邊去了,”有人指著貨艙的方向。

    “好。”

    領班追了過去。

    頭等艙裡。

    卡爾氣急敗壞地坐在椅子上,那張裸體的素描使他幾乎要瘋了,他無法忍受未婚妻
一絲不掛地躺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這簡直是對他、對霍克利家族的侮辱!尤其是這樣一
個窮光蛋,他竟然敢打霍克利家族繼承人未婚妻的主意,而且,看來這個在纔認識一天
的男人面前就能脫光身子的淫婦肯定與這個家夥有染。這更上他火冒三丈。

    他必須把露絲馬上找到。

    突然,他看見那張紙條——

    紙條上是露絲娟秀的筆?:“把我的畫像和鑽石一起鎖進保險櫃。露絲。”

    勒傑不解地看著卡爾:“丟什麼了?”

    丟了露絲這個寶貝!

    卡爾剛想發作,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有主意了!”

    貨艙內。

    燈光閃動。頭等艙侍者領班拿著大電筒在四外尋找——

    突然,他發現汽車車窗上的霧氣及手掌留下的痕?。他向同伴打了一個手式,兩個
人圍上汽車,猛地將車門打開——

    “捉到你們了!”

    燈光下,車廂裡空無一人。
 樓主| 發表於 2006-4-27 21:00:10 | 顯示全部樓層
甲板上。

    邁達特被凍得臉頰幾乎失去知覺,他兩手用力對搓,以促使血液流動,不至於很快
凍僵了。

    露絲和傑克嘻笑著跑出貨艙,一口氣跑到甲板上。

    是外面的寒氣太濃,也是兩個人的熱情未減,他們又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你看見他們的表情了嗎?看見了嗎?”傑克調皮地問,他對剛纔捉弄撲空了的侍
者十分開心。

    露絲卻仍然期待著他的愛撫,她用手輕輕地捂住了傑克的嘴,用眼睛說著心中的要
求,她的眼睛在閃亮,就像兩顆星星。傑克看著她,情不自禁地遞過了自己的嘴脣。好
像癡了一般,他們又一次沈醉了。

    “等船靠了岸,我……跟你走。”露絲的氣息和著大西洋上清冽的冷風撲在傑克的
臉上:

    “我知道,這段感情很突然,好像不太合理,但是,正因如此,我更相信這種直
覺……”露絲的手在傑克的臉頰上輕輕移動,似乎在為他弗去籠罩在上面的寒冷,又像
在體會他的皮膚質感……輕柔而又纏綿,這與剛纔繾綣時她的熾烈、狂放幾乎判若兩人。

    “我們簡直瘋了……”傑克無法想象,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景況,但這不正是他夢寐
以求的嗎?

    “是的,兩個瘋子!永遠也不分離!”露絲朝著泰坦尼克的上空,喊出了她的海誓
山盟,她的嘴在找尋傑克的雙脣……然後,他們又擁抱在一起……

    接吻也許是人類感情交流的一種最準確的體現。只是由於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對象、
不同的文化背景,這一體現會有程度的不同,但是任何熱戀的情人在此時,都會不約而
同地與露絲和傑克所表現出來的毫無兩樣。

    瞭望塔上。

    幾乎被凍得失去知覺的弗利和萊伊的目光被下面的這一幕所吸引——

    “噯,你看那兒。”弗利指著甲板上那一對戀人:“那兒,看見了嗎?”

    萊伊曖昧地笑了笑:“抱著暖和。”說著,碰了弗利一下。

    弗利笑了:“怎麼,你也想跟我試試。”他用力推了一下萊伊:“滾開!我寧可凍
死也不幹!”

    他說話時,哈氣的白霧使得眼前的景物模糊了。當霧氣散去,他突然發現,船首前
方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費利使勁眨了眨眼睛,當他再仔細辨認時,似乎又看不清什麼。他將頭探向前方,
終於,他看清楚了,那是——

    “冰山!”

    弗利喊出的聲音已經有些變了調,他伸手抓住身後的鈴鐺用力地搖起來,同時抄起
電話:“雜種!快來接啊!”

    鈴聲驚動了船橋上的邁達特,他馬上注視前方……

    舵手也聽到警報,他等待著指揮下達命令……

    莫迪端著一杯水匆匆趕到電話旁,他抓起聽奇:“喂,什麼事?”

    “正前方,發現冰山!”

    莫迪轉身跑向駕駛室,邊跑邊大喊;“發現冰山!”

    邁達特沖進舵房:“快轉右,滿舵!快,快,快點!”

    舵手希欽立即將舵輪打得飛轉。同時,邁達特撲向輪機車鍾,搬動手柄,速度指向
全速後退……

    六號鍋爐房裡,司爐長貝爾剛剛從主力輪機師霍凱手裡接過一小鍋熱湯,突然聽到
輪機鍾的鈴聲,他一看指令,嚇了一跳,把手裡的湯一扔,馬上大喊:“快,全速倒
退!”

    全體鍋爐工立即忙碌起來,已經休息的工人也飛快地從梯子上滑下來,站到各自的
崗位上……

    警報的紅燈閃爍,警笛長鳴……

    舵房。

    舵手報告:“已經滿舵了。”

    莫迪向邁達特傳達:“已經滿舵了。”

    邁達特沖向船橋,現在,可以清楚地看見船首前面那冰山的輪廓,船頭依舊指向冰
山的中部,毫不遲緩地駛去——

    鍋爐房。

    “快點!”貝爾指揮著,“減低蒸汽壓力!快點!”

    一個工人撲向進氣閥控制輪盤,用力轉動……

    氣壓迅速下降。

    警報閃爍……

    “快關上鍋爐節氣閥門!快點!”

    隨著領班的一聲令下,所有的鍋爐口的工人都將旁邊吊著的進料口的蓋子推向鍋爐
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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